赵王司马伦被召入京后,已有三个年头,他才能虽平无,但与贾后亲近,深得其宠幸,但贾后中宫弄权,也不是个平庸之辈,自然知其心性,几次都不肯放权给他。
如今狗咬狗,洛阳只怕要变天了。
——你还像以往一样置身事外吗?
出了宫城,想这朝中局势动荡,勾心斗角,司马惟便觉劳神,他揉了揉太阳穴。护卫越临这时木这个脸出现在他身边,递过手中的大氅,面无表情地报告:“主子,今年府上裁的新衣。”
司马惟的手一顿,忽然问道:“我不需要那么多衣服……赏赐的锦缎还有吗?”
“属下不知。”越临觉得奇怪,他只是个护卫,又不是管家婆子,怎么主子突然问起这个。
“有的有的!”这时,司马惟的另一个护卫尹正好赶来,听见他的话,立刻凑了上来:“主子可是要做几件女装?”
越临一本正经:“胡说,高亭王府又没有女眷,主子又不是女人,要女装来做什么?”
……
司马惟眼睛一眯,打量了尹一眼,后者笑嘻嘻地拖出个锦盒:“城东那家铺子掌柜今早来了府上,说是建康桑家的人送来的。”
过去的数载,司马惟并未告知桑和自己真正的身份,而是捏造了个洛阳行商的身份,留下的地址也是城东的商铺。
越临瞧了一眼盒子,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奇怪,但他……他竟然看见万年面沉如水的主子笑了。
他掐了掐一旁的尹:“主……主子竟然在笑?”
“去去去,一边去,主子又不是石头,当然会笑了。”尹往他脑门上招呼了一下,不想理会这个笨蛋。
司马惟懒得管他俩的小动作,只是弯着唇角,看着长街尽头:“尹,收拾一下,明日去建康。”
越临一听,急了:“主上,明日尚书令已递帖前来拜会。”
“推了吧,”司马惟微微一拂袖,“就说宫宴后本王身体不适,闭门谢客。”
如今朝中正值变动,此刻不与人结交,反而离开洛阳……越临动了动唇,还要说什么,但是被尹给拦下来了:“主上,要通知桑小姐吗?”
司马惟脸上的轮廓越发柔和,连声音都没了刚才的清冷:“不用,我们去给她个惊喜。”
佳节已至,门门户户皆欢天喜地。桑和在府里待不住了,拿了幕离,又悄悄溜了出来,可逛了一圈,看街上热闹,但心里却觉着一个人索然无味,便去了老钟头那里讨酒喝。
老钟头是建康城西有名的酿酒大师,一个脾气古怪的倔老头,他看不上的人便不会做他的生意。
走进一看,桑和才发现门上赫然写着今日歇业,于是她伸手拍了拍门:“快开门!快开门!老头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哪儿来的小疯子?”老钟头卸下一块板子,从屋子里往外看,瞧见这个丫头,登时吹胡子瞪眼睛。
“讨酒喝。”桑和一边说一边按着他的门缝,扒拉开来,老头没法,撵又撵不走,只能将她请进屋,从架子上拿下几壶清酒。
老钟头看了看她旁边的垫子:“今日就你一个人啊?”
有什么好东西,桑和总是第一时间分享给晏颂,当然酒也不例外。晏颂在建康小住的日子,桑和没少带他来,因是个懂酒的人,又会抚琴,谈吐高雅,见识独到,倒是和这小老头很谈得来。
只不过今天桑和形单影只,这话听着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她烦躁地拍了拍桌子:“快快快拿酒来。”
“大冷天,急什么?”老钟头瞪了一眼,没理她,转身慢悠悠地把酒盛在器皿里,开始煮酒,“过年节也不许人休息,老头我巴不得你赶快嫁出去,有人管着,省得老是到我这里来乱晃。”
“话不是这么说,建康城里可没人管得住我……”看他煮了酒,又找了些下酒的小食,桑和笑眯眯的,从大氅下拿出一卷书,扔了过去,“打听打听,我桑和从不亏待人,喏,老头,这棋谱送给你的。”
老头低头瞧了一眼,立即眉开眼笑:“看你在我这儿蹭了那么久的酒,还算有点良心。”
端起小杯,轻轻啜了一口,清辣入喉,桑和觉得身子渐渐暖了起来。老钟头说自己今日有正事,不搭理桑和,桑和便只能一个人独酌。独酌醉人,喝着喝着倒成了借酒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