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从马上卸下紫檀大弓,送到王颐手上,只见他张弓搭箭,力挽如满月,哪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分明眼中都是杀意:“既然来了,总要留下点什么!”
利箭破空而去——
司马惟反应过来,抽出马上的细刀要斩,却只破了箭羽,没阻拦住箭势,还是一旁的越临反应快,飞身扑上前,洞穿右手手臂,替他挡住了这气势汹汹的穿心一击。
王颐哼了一声,拂袖将手中的弓掷还给面具人,勒住马缰调头。
“我们走!”
一夜就这样过去,仿佛昨晚的追杀不过幻觉,桑和面无表情站在空地上看商队的人拆帐篷,整理行囊和货物。而伍青青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邀她去喝粥。
桑和安静吃东西,没有提及其他,伍老板看她正经的脸色,自然不会戳破昨夜的事,如今他的任务算是完成,只待引这姑娘去前面队伍取得那木材,走个形式,再打发两人送她回去,自个儿也能安心往北方行商。
石勒自定都襄国后,立太学,定租赋,极力安稳北方,如今正是物资匮乏之时,他们这些行商便上下打通关节,好狠狠在北方赚上一笔。
商队一行向外又赶了几天的路,行至边城,离后赵边境很近了,战乱刚止,如今不太平,伍老板只想赶紧将这姑娘打发走,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若出了差池,只怕自己再也回不了建康。
“伍老板,我们都走了五天了,怎么还没有赶上前面的人?”
桑和也有些急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发问,伍老板骑马在前,背风没听清,倒是坐在棚车上吃甜果的伍青青帮自个儿父亲接过话来:“桑姐姐,我父亲说那前行的队伍翻过这个山坳就看见了!你要不要到我这儿来,我这儿空气好视野阔,看得可远哩!马车里闷死个人!”
伍老板动了动唇,迎头骂了过去:“人家大家小姐,怎么能跟你这个野丫头一般毛毛躁躁!”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桑和出了马车,轻巧地跳上了车辕,向着伍青青而来。看伍老板尴尬被打脸,她只能打圆场:“马车里确实太闷,出来透透气,嗯,透透气。”
伍青青冲父亲吐了吐舌头,拉着桑和地胳膊拍手叫好:“桑姐姐,你看那边,看到了吗?哇,我已经看到我们家行商的徽记了,就在那边车上,”她怕桑和没看清,又把身子往外探了探,大声喊道:“嘿!就是那边冒烟的地方……啊!冒烟!爹爹!我们家的车着火了吗?”
她这一喊,车前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全都反应过来了,这哪里是着火,分明是有心烧掠,仔细一看,前头平地上横七竖八躺的都是商队护卫的尸体。
“不好!”伍老板脸色煞白,招呼着几个人,骑马就往前赶,桑和跟在后头,紧紧皱着眉头,强忍住恶心。刚才行来还有鸟雀乱叫,这附近山林密集,却没有半点声音。
有古怪!
“回来!”桑和站起身,操着嗓子大喊,可是前面的人驰马却刹不住,被绊马索绊了个正着。
看来,悍匪并没有走,是刚杀了人还没来得及把东西运走,有哨子探到他们往这边来,于是在附近埋伏下守株待兔。
桑和当机立断回马车里搬来她的琴,又把棚车上的伍青青拦住,扔给了那一直跟着自己的车夫:“快,驾车带她走,一路向南,不到五里驿不要回头!”
那车夫抽刀,脸上尚有迟疑。桑和却突然泼辣起来,一把夺过,呵斥道:“我知道你是王大哥找来保护我的,那你现在得听我的,我叫你走你就走,出了什么差池尽管把责任推给我好了!”
桑和只当这人是雇佣而来,怕担责任,却并没有想过,王颐的人都是下过死命令的。
伍青青还在哭闹,桑和下不去手,给车夫使了个眼色,后者一个手刀把人打晕。桑和继续道:“你带着马车先行,给我留一匹马,这商队人也不是木头,行商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把式,我去支援,若见势不对,就骑马来追你们,放心,我可以全身而退!”
说完,她人已悄悄潜行过去。若是放在以前,看到如此恶俗的桥段,她肯定要骂主角是个脑残,还不跑路等着送人头,可如今搁她身上,便是看不开——自己要的东西还在前面翻倒的车里,若是这一次失去机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家了。何况自己手中还有秘密武器,再不行跑路还是没问题的,骑马不会,但有青霄飞羽在手,还能坠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