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那个姑娘已经自顾自从窗户上跳下,径自跪坐下来,好像是出入自己家一般:“还是只有你会好好听我说话,他们不是说教,就是奉承。”
桑和给自己添了杯茶,呷了一口,好不对味,刚忙倒了:“呸呸呸,你这茶怕是隔夜了吧,都凉糟成这样了!”
司马惟回过头来看着她,举手投足都有些拘谨,他一时拿不准,这个不速之客究竟和琴师本尊有什么关系。
抬头瞧见他的面具,桑和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指着他道:“刚才我听外面的伙计说,你脸受伤了,我还不信,现在可信了!你这面具真丑,要不我把我的幕离借给你吧!哈哈!怎么办,你本来就不会说话,毁了脸可更娶不到媳妇了。”
司马惟本想抱臂看看这姑娘会闹到几时,没想到话音还未落,一个茶壶扔了过来,他没法只能接住,左右尴尬,最后只能认命似的去烹了新茶。
“哎呀,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生气了?”桑和凑近了去瞧他,小火炉上的星子差点溅到她。
“令堂还好么?病症有没有缓和一些?”
“这里的伙计有没有欺负你?掌柜有没有偷偷扣你工钱?你每天都要在这里弹琴吗?一天弹几个时辰?”
“我离开的这半年你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啊?”
司马惟受不了她的叽叽喳喳,将她往旁边赶了赶,一个人又默然煮茶,一时寂静得只余下窗外的黄鹂轻歌。桑和无聊,就只能拿着怀里的枣子,一边吃一边逗弄他。
提笔一扬,司马惟突然在纸上写下一串字:“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我可得罪不起,还是少认识为妙。”
桑和将细纸抄过去一瞧,顿时气得脸颊通红,那时年少青涩,喜形于色,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她不由地伸手推了推穿着粗麻衣的他:“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都说了,让我父亲给你谋个教琴先生的差事,你别来这些地方,官宦子弟经常出入,龙蛇混杂,指不定就惹上什么人了,你怎么这么固执!”
以前的那个哑巴少年脾气秉性皆温和,桑和每每都爱捉弄他,却又极为护着他。
司马惟恍若未闻,茶烹好,却连请她吃一杯都不肯。虽说他耐下性子,在这儿做琴师报恩,却不代表他一定要活成那个小哑巴的样子,一切只需要瞒住那位老妇人便可。
桑和生气了,撂下话便也硬气地走了:“好啊!我再也不管你了!”说完又翻窗而出,只余下一声惊呼,似乎崴了脚。
可司马惟低估了她的执着与忘性,过了两天,桑和又溜了过来,竟然还带了不少茶饼,都是今春的上等货。
“你不是爱喝茶吗?你要是能从这些里挑出最好的,我就全送给你,让你喝个够!”桑和拍拍胸脯,气势倒是和崴脚那天不一样。
司马惟只瞧了一眼,漫不经心捡起一块嗅了嗅,开始烹煮。
桑和的手忽然一抖,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会晓得?”
却也不道破,司马惟起身,把那些茶饼收了收,在桌上依次摆开,反倒有点示威的意思。桑和微微失神,突然垂眸。
只道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她吃瘪又一脸心疼得舍不得的模样,司马惟眼底难得落满了笑意,茶刚沸,他端着小杯,慢慢递到她面前。
赌酒吃茶的日子格外逍遥,桑和接过来,刚才的黯淡一扫而空,眸中神色变得格外明亮,她转着杯子,突然道:“今天的曲子真好听,要不然你教我吧,等我及笄之礼时,正好可以弹。”
☆、Chapter 20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散步回来,跑去跟我爸看电视,结果忘了提前放存稿箱了hhh
还好强迫症不严重0.0
看文愉快~小可爱们~
入夜了,月朗星稀,窗外枝桠摇晃,渐渐带来三两蝉鸣。
晚膳桑和没怎么大动,似乎从朱雀楼回来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荞儿端着八宝茶并配了些糕点进屋时,瞧见她正伏着窗边的小桌摆棋谱,于是放下手中的食盒,走过去拿起剪子,一边剪烛,一边同她说话。
“我见小姐今日带了许多茶饼,难不成都送给了那个小哑巴琴师?”
一提到那个琴师,桑和执棋的手便顿在空中,眼底涌起波澜,但荞儿未觉,还在继续自说自话:“小姐凭何对她那么好,不过是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能有什么见识,若说是琴技使然,这建康城中的大家可比比皆是,小姐若想习琴,只需跟老爷提一提,那可是排着队的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