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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息了事态一起往回走,乔一帆脱了羽绒服给他,邱非沉默着接过来裹上了。乔一帆问:“心里不好受?”
“冻的。”邱非说。
“你可别感冒,否则还得我给你打饭。”乔一帆笑道。
邱非看他。乔一帆投降:“请客。明天我请客。”
宿舍已经熄灯了,高英杰在等他俩,递了热水过来。邱非一饮而尽,觉得手有点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他垂眸盯着指尖。
“手伤犯了?”高英杰问,“社会实践的表我放你俩桌上了,记得签字,明天要交。”
邱非觉得有点好笑。他刚制止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群架,耳边还嗡嗡响着兴欣和嘉世各自粉丝的呼喊,这和他回到宿舍面对的截然不同。
他们谁都没有以普通人的视角,这样看过比赛。
甚至他们谁都没有,以普通人的身份这样活过。
上课偷偷给女孩子递纸条、下课跟兄弟在球场上奔跑、为喜欢的队伍摇旗呐喊焦灼期待,痛痛快快哭一场或者轰轰烈烈打一架,都没有过。这是他们本该拥有的青春,这是他们主动放弃的青春。有得必有失。
邱非并不觉得遗憾。他觉得很幸运,在职业生涯结束之后,还有机会走上自己错过的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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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理给他发QQ,三个笑哭的表情。
再往上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邱非去年刚开始军训的时候。闻理强韧得堪称刚烈,他一个人扛起队伍,拒绝软弱拒绝动摇拒绝自我怀疑,或许是怕自己松下劲来就再也撑不住,这一年几乎音讯断绝。
邱非回他:“放假了?”
“啊!”闻理很活跃,“等我去办入学手续!开学见!学长等我啊学长!”
“辛苦了。”邱非说。
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闻理又发过来一个笑哭的表情。
八月末的北方烈日炎炎,比起H市的闷热好不了多少。闻理来的时候满头是汗,还好几个人已经提前帮他办了手续买了寝具。他把箱子一扔往椅子上一坐,感慨:“美好的新生活要开始啦!”
高英杰说:“军训,哈哈哈哈。”
乔一帆说:“军训,哈哈哈哈。”
邱非想了下,觉得不应该落井下石,于是简明扼要地说:“嗯,军训。”
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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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仨去年军训的时候差点没死在训练场上,在电脑前坐了十几年,冷不丁被扔到大太阳下拔军姿,简直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被打碎重组了一遍。
闻理每天回寝就惨叫连连。邱非对此表示喜闻乐见,找辅导员要了个学生助理的名额,每天名正言顺地背着手上训练场四处巡视,不忙的时候就在教官背后冲他挤眉弄眼做鬼脸。
闻理面无表情地站军姿,笑不出来,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妈呀如此青春活泼的队长好可怕啊,他十五六岁刚进训练营的时候都没这么活泼过啊!有没有人能管管!
乔一帆开学去参加一个编程大赛,没日没夜地忙了两周,回来发现闻理黑得反光并且嗓子哑得不像样,吓一跳,问:“兄弟哪位?刚从非洲援建回来?”
闻理悲愤地瞪着他。乔一帆感慨:“闻理啊!我认出来了。哎呀连闻理都不能说话了,幸福来得太突然。”
闻理使劲拍桌子。邱非笑,翻出一包上次剩的金嗓子喉宝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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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理在军训拉歌时积累下了深厚的群众基础,开学后直接被选为院文体部副部。每天沉迷于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乐不思蜀无法自拔。小鲜肉来后校草榜又是一轮激烈变动,邱非三人本来想把闻理推上去顶缸,结果闻理机敏地抢了版主的位置,直接把控了话语权。
于是他们仨还是每天活在聚光灯下。高英杰那几根刘海被人从大一嘲笑到大四,悲愤极了。
课越来越多,物理实验加工程实习,邱非基本连周末都不怎么在寝室。乔一帆也差不多,计科是一条不归路,实力诠释什么叫从入门到秃顶。高英杰在准备明年出国交流的材料,闻理忙于筹备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同时跟基础课玩命。所有人都忙,玩荣耀的时间越来越少。无限绚烂的前程在眼前铺开,他们要做的事太多了。
公会里他们熟悉的人几乎尽数换过一遍,不知不觉嘉王朝居然也存在了这么些年,比现在的某些选手都大了。邱非有时觉得他在渐渐脱离荣耀,明明打了十几年,大学还不到四年,但曾经的生活,都像是恍如隔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