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忽然感到毛骨悚然,在剑鞘与棺材触碰的那一刹那,他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仿佛棺材内的亡者下一刻就要破棺而出。
“好……”子兑转身,在另一副棺材上也敲了敲,皱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这是何人的棺材。”
“天璇上将军裘振。”一个黑衣人上前回道。
“不对……这不是裘振……”子兑皱眉,良久长吁一口气,忽然手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面前黑衣人的咽喉,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算了,将就用吧。”
执明被他顷刻间取了一条人命吓了一跳,而更令他诧异的是子兑手中那据说重新锻造过的短剑,方才从黑衣人喉中喷出大股的鲜血落在那剑刃上竟未留下丝毫痕迹便消失无踪,回过神来,发现后背一片湿冷,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子兑笑了:“执明国主这是怎么了?”
“这是何人的棺材?”
“那个是天玑上将军齐之侃,这个……不知是何人的,我的人弄错了。”子兑说着忽然皱眉指着那副棺材,对另一个黑衣人吩咐道:“这副棺材先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待一切事了再放回原位去。”
“你把齐之侃的棺材弄到这里做什么?”执明并未见过齐之侃,但对他的事迹也多有耳闻,子兑这般盗人尸身让他十分反感。
“自然是有大用处的。”
“你如此随意辱人尸身,就不怕有损阴德吗?”
“执明国主多虑了,我可是好好将这位请来的,怎能说是辱人尸身,况且我与这位齐将军祖上沾亲,千里寻亲而来,有事相求,他想必不会怪我才是。”
“祖上沾亲?你祖上跟中垣沾了多少亲?”执明诧异问道,齐之侃是天玑国人,天玑与琉璃相距千里,此前从未听说过琉璃与中垣有过来往。况且,方才子兑说来中垣要叙旧的故人与他也是祖上沾亲。
“我外祖家祖上曾是中垣的大族,后来因战乱失散了,其中一支流落到了琉璃。”子兑看了看天色,对执明道: “执明国主,过一会,我等的人就要来了。”
“所以?”执明之前有问过,当时子兑避而不答,不知为何此时忽然自己提起。
“那人与我做了笔交易,执明国主便是筹码之一。”
“何人?”
“执明国主与那人恐怕并不相识,再稍等片刻,应该就要到了,还请稍安勿躁。若执明国主无聊了,不妨我给执明国主说个故事如何?”
子兑见执明并未反对,便自顾自的开始说了起来。
“当年琉璃战败,选了我哥做质子,他性子纯善,我担心他应付不了那些虎豹豺狼,便替他去了。却没想到比起敌国,自己的亲人的迫害要残酷百倍,他为了保命,也为了将来即位多获得一些支持,便以游学为名去了中垣,顺便也帮找找我遗失东西。”
执明一直奇怪子煜为何在那战火连天的时候来中垣,此时才算解了惑。只可惜,子煜躲过了敌国的阴谋,躲过了亲族的迫害,却因为他丢了性命,若他能回国即位,必定会是个贤明的君王,可惜了……
“哥哥来中垣后曾给我寄过不少中垣史书和话本子,我记得有这样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部落,首领十分残暴,族人备受压迫,族中有一个家族因为生来便带有阴阳眼还能招鬼,因此被首领当做不祥人,打算将其铲除。原本这家人是能够逃跑的,但族中其他受不住压迫的人找他们求助,请他们帮忙招鬼对付首领。他们答应了,于是联合族中其他人一同反抗,杀了首领,后来部落有了新的首领,这家人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新首领的屠杀。这种事在中垣似乎屡见不鲜,好像叫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不是?”
“无情最是帝王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执明是独子,生来便是唯一的储君,从未亲身经历过王位争夺,但他混吃等死那些年看过不少话本子,其中不乏王室的故事,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帝王手上没有沾过亲族的血,而那些有着从龙之功的重臣,也往往不得善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而王位的争夺何等残酷,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有人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有的人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至于那些重臣,有些确实功高震主生了不臣之心,另一些恐怕是死于君王的疑心。执明仔细回忆了一下,民间的话本子他应该看了大半,似乎并未看过子兑说的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