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拽上凤九一小块袖角,不待凤九说话,又接着道:“方才娘亲说姐姐来了,我高兴了好一会儿,这几日你再多给我说说那些书中没有的奇闻异事可好?”
凤九微笑抚了抚他头发,“好,姐姐还给你们做好吃的。不过,姑姑不是去接你的么,她呢?”
“娘亲半途被父君的人找了去,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所以便先让我回来陪你,一尽地主之谊。”
她不禁失笑道:“地主之谊?团子,我还待在天上的时候,你都没出生呢。”
阿离一双眼瞪的老大,仰头看着凤九:“是吗?那,那你当时是如何在九重天上度过的,我也想知道。凤九姐姐,以前的天宫是什么样子的?你给我说说。”
凤九有些失神,声音飘忽,“以前,以前和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仙路漫漫,这万年也不算什么。至于我是如何度过这许多日子……那可是个很长的故事,说来话长……”
轻笑一声,摇摇头,“日后再说吧。对了,我还没有谢过你呢。”
“谢?应当是我谢过姐姐的礼物才是,姐姐对阿离,谈何谢字?”
阿离被凤九这么一说,茫然地望着凤九。
凤九不料他竟是如此回答,一怔后随即笑道:“你这可是忘了,还是同我装傻?团子,我此番上来,便是为了答谢姑姑与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便是,姐姐一定想方设法弄到,不必拐弯抹角。”
阿离本就听的一头雾水,此时更是糊里糊涂:“姐姐此言差矣,阿离没有别的意思,是当真不明白。还有,答谢什么呀?有什么可答谢的?”
凤九愣了一瞬,疑惑道:“你不记得?我前些时候大病了一场,你不是挑了一件很是精巧的白玉香炉,狐狸模样的,送到了青丘吗?”
阿离小脸皱成一团:“什么香炉?阿离从来没有送过什么香炉啊,而且,我连姐姐生病一事,都未曾知晓,谈何送礼?”
凤九凝眉,坐直了身子,自掌心化出那鼎香炉,小狐狸神态娇憨,风貌传神,炉口仍兀自冒着些紫烟,“怎么可能?这是奈奈亲自交与我的,她当时道,这是你收到其中一个礼物,觉着精巧,又听闻我病了,便同姑姑两人再多刻上凤羽花印记,还炼了一枚安神养气的香丹放在里头,还是俱苏摩花香的。刚才,姑姑也说她这回找我便是为了这事,怎么,你竟不知?”
阿离端过香炉仔细地反复端详,板起脸严肃地道:“阿离虽顽皮,可是这等事是断不会撒谎的。我从未见过姐姐这个香炉,也从未见娘亲拿过这个,更别说她在上头刻什么东西。凤九姐姐,洗梧宫再不济,也不能白抢了他人功德,这个东西,绝非是我或是娘亲送的。姐姐若要报答,也该寻了正主报答才是。”
她的手僵在空中,并未接过香炉,又道:“那这,这香呢?团子,你再想想,这枚香丹,可是出自洗梧宫?”
阿离将小狐狸抱到跟前,使劲闻过后,取出香丹正儿八经的瞧了半晌,摇头道:“不是。这香丹上的气息不像是洗梧宫中之物,何况,娘亲从来不熏香,更不会调香,这上头调养仙息的俱苏摩花香如此芬馥,沁人心脾,断不是娘亲的手笔。”
云霞轻卷,流彩照耀,投射在赤红丹药上,隐隐镶着一层淡淡金光。
一个近乎癫狂的念头自心头一闪而过,指尖一颤,取过香丹在脸前细细嗅着,浓郁的俱苏摩花香底,几缕微不可闻的佛铃花香入鼻,那是萦绕心头多少时日,永远不可能忘却的熟悉。两股香味之外,尚有一抹血腥,只一瞬间便消失无踪,可那顷刻之间的味道,同赤金驳杂的色泽闪烁。
心弦几震,刹那,方寸皆乱。
☆、衷情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往往与心中所思背道而驰,她从不曾想过,或不敢想,即便只是臆测。心念电转间,眼前蒙上一层朦胧雾气,蒸腾氤氲。
凤九凝眸紧盯手中丹药,全身不住的颤栗,似喃喃自语,又似疑问:“这四海之内,有谁,能以赤金心血凝作内丹,缭绕仙泽,调养生息?这八荒之中,有谁,单凭璞玉一方心中所想,镌刻神貌,画骨绘魂?”
遥遥一十三天,凤羽妖娆,自媚墙角,是谁,一袭紫袍依旧,执笔深描,丹青自现,窈窕身姿跃然纸上,绾三千青丝凭栏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