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随着东华缓步前行,一路娑罗树摇曳,天色渐暗,佛铃花海中伊人如梦。
最终两人停在一处小屋前,门扉半掩,依稀可见里头精巧的布置。
东华唇角微微上扬,眼神示意凤九推开了门。室内简单干净,左首书房小而巧,几卷道典经文在架上,案头胆瓶一枝桃花灼灼。右厢房有竹帘隔开,深处是明晃晃的朱色床褥锦衾,茜纱软帐,红烛鸳鸯。地上遍洒谷麦红枣,一旁架上静静挂着一套婚服,窗纸上囍字当头。
凤九猛地回头,已然湿了眼眶。
门边,东华身如芝兰玉树,浅浅笑着,嗓音沉沉凉凉,“在凡间那一晚太过仓促,只能凑合着。此处,便是我再还你一个洞房花烛。九重天上过于奢靡,九儿,下个月咱们大婚,此处可好?”
凤九回身,同他两相凝望,眼角湿润,笑靥如花,“好,这里,以后也是我们家。”
近半月时光,东华带着凤九将碧海苍灵走了个遍,走过那些她从前不知道的,他所有的痕迹。
岁月眷顾,终未辜负。他们行过的每一步,都烙满美好的印记。
“我们成婚以后,每个月都来碧海苍灵住上十天半个月,你呢就可以钓鱼,我想再盖个小厨房,辟一方花圃菜圃,养花种菜,还能做饭……日后要是咱们有了孩子,就不要住在九重天了,这里多好,有山有水,不受束缚,再搭座秋千,练剑场什么的,就能让孩子们活动活动……”
凤九枕在东华膝上,吱吱喳喳地说着,东华放下佛经,静静望着凤九,眼底一片墨黑闪动,嘴角噙笑。
凤九说至此,脸上蓦地一红,便听得东华低低的笑声:“现在就想着孩子的事,好,都依你。” 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半月有余,眨眼即逝。
两人回太晨宫前,便先往青丘而去,算是大婚前同白家长辈们形式上的商榷一番。
白止帝君夫妇见了东华,起先仍有几丝别扭,同窗成了孙女婿,见面便不知道说什么。但见东华一派坦然,没有多长时间,众人也便不再纠结于辈分上的问题,东华一贯的作风,确实凌厉。
在青丘待了两三日,回九重天前,途径十里桃林,便又顺道下了云头。
意料之外,墨渊竟同折颜在桃林里下棋。凤九见了墨渊着实吃惊,可东华却似早已知晓,并无惊讶。
墨渊见了东华,起身道:“你既来了,我便不必再上九重天。” 手探入怀内,摸出一个小瓷瓶,“此乃护心丹,十天前我自炼丹炉炼制,你……”
一旁折颜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咳,我方才想起真真说,九丫头你娘在你出生时曾在我这儿埋下一坛女儿红,就在屋子后边几十尺远,既是女儿红,此时也该挖出来了。丫头,你自己的东西,自个儿去挖了出来吧!”
凤九闻言向东华道:“那,我去了。” “嗯。”
待凤九走远了,三人走进屋内,墨渊道:“这瓶护心丹,有我些许仙力灌输,每隔五百年服一颗,稳固仙元。”
东华接过,低声道:“多谢。”
屋内便是一片沉默,良久,墨渊又道:“你……当真决意如此?”
东华垂眼,颔首道:“不错,我意已决。”
墨渊不再言语,只是长叹一口。
折颜道:“东华,不是我说,你当真宁愿夜夜受罪?这噬心之痛,并无药石可减缓半分。何况,这般消磨,你究竟能撑多长时间都是未知……若是情形恶化,不到十万年,你便会……”
他再说不下去,只是皱着眉。
东华依旧垂头,“不必再言。我这一生,不会再负她半分。若到了不可挽回那一日,还须劳烦二位,对九儿多关照些。”
凤九折腾了半天,却怎么都找不着折颜所说的女儿红,无奈之下,折返回茅屋本欲相询,隔着老远,枝叶空隙却见三人在内,神情肃穆,亦有几分悲凉。她心头一跳,轻手轻脚的施了隐身术,贴近了门边。
屋内折颜有些激动,“未来的千年万年,夜夜穿心噬骨的疼痛,你如何承受的起?”
接着墨渊道:“东华,你我相识数十万年,我亦知多说无益。只是,此番非同小可,入西山沉睡二十万年,将你周身仙元魂魄修补齐了便是。你何必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