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考虑了,我想知道川红的下落。”
“哦?”万事通看着不远处川红伏在夜怀里哭泣的身影,他随手把手伸进胳肢窝挠痒痒,又随口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我以为你会问更有难度一点的问题。比如……鼠婆子的下落……”
湫微微笑了一下,“万事通的名号果真名不虚传,幸好,我是你愿意相告之人。你若是愿意告诉我两个问题,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万事通看着湫,“这可是你不继承灵婆最后的机会。”
湫笑着道:“没有川红,我就算不继承灵婆又有什么意义。总归,离我继承灵婆还有一年时间,可是,见到川红我却只有这一次机会。”
万事通摇了摇头,“我看错你喽,我看错你喽!真是太儿女情长了。”他把战场从胳肢窝转战到怀里,转眼间就搓出一大把灰,他把灰球往正准备朝这里靠近的海身上一扔。海再次惊叫着跑开,她着实想听万事通和湫都谈了些什么。可她真的无法忍受万事通身上的怪味、鼻屎还有灰球啊!
“今夜子时,你初到的那片海边海棠树花开,它会带你前去寻找川红。顺带附赠你一个消息,你身后的那一缕怨魂并不能与你一同进去,能不能见到川红,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儿女情长的天神呀!
接下来的路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明明只是一回首的事,是你这个天神非要来求我这个万事通啊!我不是没有告诉你川红的所在,只不多,我没有立刻告诉你罢了!]
调戏天神,真是一件特别满足的事儿。他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继续打盹儿,这下,连耳边苍蝇的“嗡嗡”声都动听的不得了。
这世界最复杂的不过是感情啊!最有趣的,也就是这感情啊!
川红回到家后就大病了一场。
门前的海棠树开始枯萎,夜也变得无精打采。
椿担心极了,她摸着川红的脑袋道:“这孩子实在是烧的太高了,这样烧下去,脑子肯定会被烧坏了。”
鲲在一旁干叹气,“当初也是你同意她去找湫的。她自己选择的路,我们能怎么办。”
“你这个老头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说风凉话。”椿用冷水沾湿了毛巾敷在川红脑袋上,等了一会,烧一点也不见退。她歪着头问鲲,“要不要去抓点药给她吃?”
鲲继续叹气,“心病还得心药医,你真觉着普通的药对川红能有用?”
海棠树开始枯萎,夜的神思也开始有些散漫。他生来就是川红的守护神,他的生命靠川红的意志来维护。一旦川红放弃了生命,夜也会随之消散。
他觉得屋子很晦暗,川红的脸色比屋子还要晦暗。
他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每一步踩下去,都像踩在棉花上,脚步一高一低。
椿对夜道:“夜,你暂时先回海棠树中养养身体,这样下去,你会消失的。”
夜摇着头,“不,我要陪在川红身边,一直陪到我生命的终结。”他看着川红,有些悲凉地地说道:“纵使我消失了,也会有第二十八代的夜来替我继续守护她。”陪在川红身边的夜可以有很多个。可是夜眼里的川红却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他要看护着她,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你觉得以川红现在的意志,真的可以诞生出第二十八代的夜和昼吗?”椿看着门口的海棠,“只有海棠树不败,才有可能助川红度过这场劫难。”
“我现在就去。”夜立刻化作一枚红色的果实,飞向门口那一棵快要枯萎的海棠树。终于,门口的海棠树,再次蒙上一层新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是夜。
子时。
夜正在闭目养神,他栖身的海棠树却突然开花了。他从海棠树里爬起来,只见原本行将枯萎的海棠树枝头挂着翠绿的叶子,成千上万地花骨朵儿掩在其间,正慢慢地盛开:开出的花儿外红内粉,比杏花红,比桃花粉,层层叠叠,灼灼灿灿。微风拂来,朦胧的月色下,一树海棠花漫天飞舞,全身赤红的少年伸长了手臂,银色的发色在朦胧的月色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他立在那里,宛若神只。
夜愤怒地叉着腰对湫道:“你来做什么?”
海棠树下的人儿好像并没有听到夜的质问,这个默然无声的人身后站着的正是今日与他亲密无间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