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仙也不大清楚。”司命笑道,“只是帝君的猜测。”
“如此看来,十七此番传讯,当是十分危急。”叠风沉思道,“否则以师父取回轩辕剑之力,断无要十七传讯昆仑虚的道理。无论如何,此事非同小可。”他转向子阑,“你即刻前往青丘,凡世小心为上。”复又转向令羽,“九师弟,你与十六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一来你对那处颇熟,二来,子阑最是个冲动的,你同他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令羽与子阑应了,便即刻动身望青丘而去。
待送走他俩,殿内叠风已有些担忧。“星君,师父若不能归位,当如何是好?”
司命搁下茶盏,微微叹道,“上仙不必担忧。帝君曾言,若墨渊上神归不了位,他也有办法。帝君日前已去了上清境。想来有惯渡世人的灵宝天尊与掌了万仙籍册的东华帝君在,便是多蹉跎数日,墨渊上神也定会顺利归位。毕竟,如今魔族动向未定,这四海八荒尚须仰仗战神之力啊。”
叠风闻言,方放下心来。
自那夜她酒后吐真言,已过去了两日。
诚然那夜听得她所言之语他甚是震动、惊喜,以至夙夜未眠,然自见着那方玉瑗,他复又于心上添了一层隐忧。
他立于月下,心绪难平。得回记忆之后,他已知晓此世的师父是何人,却不明白他离别之际那番言语,当作何解。
『凡尘中事,不可留恋。若他日记起一切,也应明白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前缘早有因果,强求亦是枉然。凡尘俗世,一切如过眼云烟,倏而便散了。为师替你起名莫未歆,你可知是何意?凡尘之中,仙山之上,并非两样。烦扰未离,悲辛无尽。莫未歆,莫畏辛劳。轮回并非最后,归来方知终始。』
不可强求……前缘已定,强求不得。
不作留恋……尘缘如梦,一枕黄粱。
烦扰悲辛,莫非是天尊洞悉了天机?
思虑半晌,一无所获。眼见着朝霞已起,回屋替她做了早点,方才躺下。
不期一躺下,便得一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海之中,望着那人,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那人只低声笑道,立场不同,何必再问。
他痛心疾首,望向他,字字似椎心,声声如泣血,你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骗?!
那人淡淡道,如今你既已知晓,便当知神魔不两立。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到头来都是为了魔族。墨渊,世事险恶,莫再轻信他人,即便是身边最信任之人,也是一样。
那人一身红衣,转身决然而去。他说,他日再见,便是两军阵前,你死我活。若要杀我,便莫要手下留情。
只回头之时,那张俊逸的面孔却倏尔变作了白浅。
他只觉心似针扎了一般,眼睁睁见她笑着,一步步迈入那朵朵妖冶的红莲之中,身体却一动不能动。
醒来之时,冷汗已湿透了衣衫。他抬眼望向窗外,她正蹲在檐下,细细看着那日渐长大的花苞,笑意清浅。
她回头见他醒来,笑道,“你终于醒了。可还记得昨日说今日要下山去寻素锦之事?”
“自然记得。”他淡淡道,“你可收拾好了?”
“那是自然,”她回过头来凑近瞧他,微微笑道,“我今日特意收拾了一番,如何?”
他细细一看,见她面上略施粉黛,眉如远山,肤白胜雪,唇若丹朱,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端的比往日更美上三分,一时竟愣住了。她只道他觉着她这番折腾不好,便颇懊恼地叹气道,“我便知你最不爱脂粉气,罢了,我去洗洗便来。”
“不必了。”他淡笑道,“这样甚好。”
她听得他如此说,不意想起当年他于炎华洞内醒来,说她作这样的装扮也是好看的,不由得微红了面色。“时间不早了,快些起来。再晚,你这卦摊便该收摊了。”
他点点头,盥洗一番,收拾停当,方才与她一道下得山来。
日头已过晌午,街上因日前战乱之故,人烟稀少。他们于街角将卦摊摆好,静候目标上门。
再见着素锦之时,她已几乎认不出她。她耷拉着头,微躬着身子,双眼无神,形容槁枯。明明还年轻,却似已至暮年。白浅一把拦住她去路时,她都没有什么反应。她将她拉到卦摊前坐了,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