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见着你似年龄不大,不如便叫你小莫?”她笑道,“未知你作何营生?”
“我自来便住在这山脚,采些草药,偶尔替人治治病。”
“你是大夫?”她一愣。
“姑娘的眼睛因不是凡间之物所伤,凡间这些草药怕于这伤无用。”他叹了一口气。
“不着急。”她笑道,“但凡我回了青丘,那老凤凰定能将我这眼睛治好。如今最要紧之事乃是先寻着那人。”
“近日雪大,甚是伤眼。不如先寻一条白绫遮住,以免恶化。来日再细细寻个医治的法子。”
“你说的有理。”她淡笑着,自指间化出一条断裂的白绫来,叹了一叹,“这玄光白绫虽是极好,却断成这般,也不可用了。”
“无妨,”他淡笑道,“我且试试能否将它复原。”
她并不知他要用何种法子将这白绫复原,只是复又记起血洗大紫明宫那日之事。当年她还是司音之时被困大紫明宫,他孤身而来,一番血洗,将她救回。未曾想数万年后,他的仙身被玄女盗走,她孤身一人,重复那年他所做之事,救得他仙身回去。那七万年,她收敛了心性,却是活得越来越像他。她当年不知是何道理,如今却懂了。
正神思恍惚,便听得他轻声道,“好了。”还未回过神来是什么好了,便只觉柔和的触感攀上眼帘,微微睁开眼来,只觉着光线暗了不少,他的样子也清晰了些许,虽依旧还是看不太清楚。
她想,这世上确然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
东华还未回太晨宫,便转去了凌霄殿。
如今情势不待人,夜华去南海也好,墨渊下凡之事也罢,都亟待解决。尤其墨渊下凡之事,如今再不与天族上下明言,至魔族出兵之时,若天君遣人去寻,却寻不来墨渊,彼时便是动摇军心的大事。他迈入大殿之时,天君并夜华等人已齐在殿中商议南海之事。天君见着东华亲至,降阶相迎。东华更不客气,疾步进来,见着夜华,便问他可曾将墨渊之事告知,夜华摇头,只道方才大殿上一直在讨论南海如何应对,尚不及提及此事。
东华默了一默,方才清声道,墨渊下凡去了,还未归位。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在列的诸仙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天君小心翼翼地望向东华,只问道,“帝君,墨渊上神因何下凡?这是何时的事?”
东华顿了一顿,缓缓将墨渊当日破星光结界、以梵天印收了三毒浊息、半个昆仑虚被浊息侵蚀、墨渊吸入浊息不得已下凡历百世轮回等前前后后细细道来。末了,方才说道,“因须防着出事,墨渊下凡之事,三界之内只得本君、司命以及昆仑虚弟子知晓。便是如此,他在凡间还是被魔族发现了行踪。也正是如此,方才提前于凡间元神觉醒,如今百世已满,却归不得位。”
在列诸仙又是一阵惊呼,面面相觑,登时乱了方寸。
“不过如今白浅上神已寻着了他,本君已遣了司命与她一道前往,想来今日之内,当能将他强行渡回。”他转身来,肃然道,“墨渊为了三界受此劫,乃是大仁大义。今日他归位之际,众仙且随本君一道以至高之礼相迎。这九重天上,但凡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但凡神君之位以上的,皆从本君一道前往。”
众仙听着,无不感佩于心,齐声道,“愿从帝君同往!”
声彻九霄。
夜华在一旁听着,也不禁肃然起敬。
白浅这两日因在雪地里受了凉,感了风寒,才歇了一日便发起烧来,反反复复,几天几夜高热不退。她素日是个不爱生病的,也是因这半月内接连受凉,又因忧思过甚,心气郁结,加之妙华镜极损,数件病因累积。如今因寻着了墨渊,心下一松,前些时日所积之病气便愈发凶猛,一发不可收拾,病得昏昏沉沉,人事不省。
墨渊在一旁见着,默默替她打了凉水降温,又熬了祛风散寒的药,一勺一勺喂与她吃,忙前忙后,数日不曾合眼。然则一来她本不是凡间之身,二来病根也非止一端,若不能对病下药,及时调理,光靠这凡间的法子效用到底有限。他本不似折颜那般通晓医理,如今只一味替她降温,却无法止了症候,眼见着她烧得迷迷糊糊,除了源源不断替她输些仙气护着元神,旁的竟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