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不出口。”他微微哽咽,回过身来,望向她,“胭脂是因那黑衣女子欲向为师复仇,方才会被牵连。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与胭脂原可有情人终成眷属……终是为师的过失。”
她确然自他眼中看到一股从未见过的悲戚,一点一点,自眸中溢出,无处遁形。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微笑着去拉他的手,安慰道,“这不是师父的错。子阑师兄是性情中人,又最知情识理,便是知晓了,也只会寻那黑衣女子拼命……”
她尚未说完,便见着他黯然了面色,闭上了眼,只那手中的手尚温,她便用力地握住。
那一瞬,她仿若又回到那一日。
天边仙乐高奏,众仙言笑晏晏,渐渐于云端散去。她面上蒙着白绫,抱住他已渐渐冷却的身体,泪水湿透白绫。她一把扯下,也不知是否泪水冲刷之故,那一瞬本看不清的眼睛却清楚地看到了他那张与墨渊一般无二的脸,仿若若水河之战重演。她一手抱住他,一手去握他已冰冷的手,痛哭失声。那手腕上的纱布尚隐隐渗着血。
她思忖,今世他面貌与墨渊一模一样,又得回了轩辕剑,便是元神已然觉醒了。只不知他可有得回记忆。而方才的吻……究竟是……
待将他送回屋内,想起方才还活生生地被她抱在怀中,此刻却再也活不过来,便又泪湿了眼眶。她往他身上施了个术法,又在屋外施了个仙障,便即离去。
墨渊就要醒了。
单想到这件事,她便觉着心跳快得似要跃出胸腔一般,恨不得登时便飞回昆仑虚。
如今被她握在手中的手还好好的,她便觉着就算天地俱变,都能撑过去。
抬起头来,她轻声问道,“师父,帝君来迎时,你可真得回了轩辕剑么?”
他睁开眼,对上她的眼,“不错。”
“那师父……”她不禁红了脸。
他正欲说什么,却见远处长衫气喘吁吁地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师父!师父!不好了……魔族起兵了!!”
听得长衫如此说,他一蹙眉,略顿了一顿,看向白浅,“十七,随为师到大殿去。”
她点点头,方才的话也忽而抛诸脑后了,只随着他一同往大殿而来。
大殿上灯火通明。东华带着央错、连宋等人已在大殿内候了片刻,几个小字辈见着墨渊,便都过来见礼,墨渊抬手止住,只让了座来,方才坐下,便听得东华沉声道,“六位魔君共起兵四十万,领头的听说是炎之魔君,今日已越过界来,占了西荒大片地方,暂在崇吾山以东二百里驻扎。比翼鸟族的十万兵日前已离了梵音谷,大约要数日方能赶到。目下这兵力之悬殊,想必是无法补全了。”
“帝君不必忧虑,日前我已说服了兄长,青丘绝不会坐视。”白浅立在墨渊身旁,清声道,“只是这十万人一时半会儿要集齐恐怕也得几天的工夫,怕赶不上一同出兵了。”
“无妨。”墨渊淡淡道,“届时双方开战,少不得对峙几日,不会那么快短兵相接。”
“上神,此次我们胜算能有几成?”央错在一旁道,“听说当年神魔大战还是因东皇钟神威太过,父神又以此作为交换,换来翼族出兵相助,方才逆转了战局。如今且不说翼族凋敝,东皇钟也已被毁,六路魔君听说个个神通广大,那领头的炎之魔君据说在西荒之时使了一柄火剑,剑上能唤来天降五火的其中三火,菩提劫火、红莲业火和琉璃净火,翼族不少人还没碰着,便化为了飞灰!”
“大皇子稍安勿躁。”墨渊道,“魔族历来皆不是好相与的对手。上次大战之时,父神还在,且天族兵多将广,尚且不曾得了半分便宜,何况如今。”
“这话虽长他人志气,却也是实话。”东华道,“如今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今日暂且到此。明日卯时三刻,于营前点卯。各司其职,各备兵器用物等,”墨渊起身道,“不可有违。”
余人起身见礼,齐声道,“是!”
待众人去后,白浅自大殿溜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往炼丹房去寻折颜。
她始终记着当年与翼族大战之时,东华帝君与折颜皆因轻视,不曾亲至。乃至之后若水河决战,只墨渊一人应对,不得已生祭了东皇钟,平息了战事。如今大战既已迫在眉睫,东华帝君今次也会一同前往,折颜这神医若不能一同去,万一墨渊身体出了什么事,连个应急之策都没有,总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