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瞪大了眼睛。
“看来你已明白了。”折颜叹道,“等你想明白其中缘由,便能明白当年他于若水河畔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又究竟是对何人所说。自然也能明白他甦醒之后的种种。他七万年日夜不歇地修补元神,究竟是为了什么。”说罢,也不等她反应,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缓缓道,“前尘往事,他原不愿说破。当年你执意与夜华成婚,为他醉生梦死。他为令他那胞弟早日醒来,渡了他多少仙气,我已记不大清。只不过你为保他仙身不腐,喂了他七万年心头血之事,他却从未忘却。便是天宫要他替太子迎亲此等于礼不合之事,他也不曾推诿半分,便是念及他承了你这番深情厚意。后来你既已明了自己的心意,我便想着,你们二人之事自然应由你们自己理清。外人插手,总归不好。然则,如今情势却又不同。大战之中,他执念甚重,万事以战事为先,凡事总不计后果,便是伤得这般重,亦在所不惜。他支撑着战局,却总需有人支撑着他。他若心存着那人,便能将生死看得更重些。心底因着那人而存下一丝生念,而非不惜一切,甚至舍命。” 他回头道,“毕竟,我们虽方得胜,魔族却尚有杀手锏未出。一旦大战开始,便是血流成河。他方今伤重至此,我们……胜算已失。”言罢,便向帐外走去。
白浅自折颜去后,便一直坐在塌边,将她上昆仑虚拜师至今的所有事,细细回顾了一遍。因着折颜的指点,许多事便如拨云见日一般,忽而清明起来。又念及折颜所言战局之事,不禁心下凄惶懊悔。
当日明明有那么许多时日朝夕相对,她却总看不清,反复蹉跎。如今来日难料,玉石俱焚亦未可知,方才明了彼此的心意。
她只觉心内一口气哽在喉间,鼻间酸涩难忍,堪堪在眼中模糊之前,施诀沉入他神识之中。
她于那片广阔无垠的空间内疾行,靠着心内指引,寻见了他沉眠之处。
此情此景,于那年西海之时那般相似。他一身白衣,毫无知觉地躺在朵朵白莲之间。她坐于他身侧,握上他的手之时,忽而一阵恍惚。“你那年在若水河畔的红莲业火中说,等你,我等着你,等了七万年……每次折颜说你快醒了,我都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七万年,四海之内,六合之间,我看着青丘大泽旱了七百七十九回。七万年,是我人生的一半。我用一半的人生,做了这唯一一件事,就是等你醒过来。”心下悸动,不由得泪湿了眼眶,“可好不容易你醒来了,我却……错嫁旁人,生生蹉跎了岁月。”她吸了吸鼻子,笑道,“好在老天终究待我不薄,我终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拨乱反正,斩断了孽缘。”
她感觉到他指尖微微颤动,似欲醒来,却并未甦醒。
她记起折颜所言“激他一激”,思忖片刻,沉声道,“你轮回百世,忘了一切,为何却总念着一位白衣天女?那白衣天女究竟是谁?你于落霞山下的朝真观前究竟是如何击退的魔族追兵?我醉酒偷吻你之时,你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醒来又因何不问我为何吻你?!你手腕上的伤从何而来?又为何不好?你明明得回了轩辕剑……又为何却在彼时吻我!!”
她确然记得她尚未说完,他的手猛地一抖,双眼猝然睁开。
他自帐中醒来之时,胸口一阵激痛,不由得重重咳了咳,待运气调息一番,方才稍稍平复下去。
折颜进来,见着他醒来,笑道,“醒了?看来这剂猛药疗效不错。”
见他不语,折颜摇摇头,又道,“且先将这两粒丹药服下,之后再调息一番,便当好转了。”
他接过丹药,似欲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哽住。只得将丹药服下,闭目调息。
待稍稍好转,额上已落下颗颗汗珠,浑身脱力,旋即倚在榻上,这才发现折颜已不见了踪影,白浅一动不动地立于榻前,正目色沉沉地盯着他瞧。
他顿时呼吸一窒,想起方才她于神识之中所言,顿时局促起来。
她却盯着他,胸口起伏,“你总说你从不骗人……我都信了!”
“十七……”
“你可知,纵使你已忘了一切,我亦从未远离!”
“十七……”
“无论你是少卿,子祯……还是小未,小莫,亦或是墨渊,”她流泪道,“我爱的从来都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