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便提着酒,徐徐往这树下而来。方到树下,自树下峭壁上的山洞内忽的蹿出一只白睛虎纹的怪兽来。其兽身大类虎而九首,九首皆人面。那怪兽顿了一刻,猛地向墨渊冲来,堪堪便要将他踩在脚下。
墨渊却和缓了面色,叹气道,“别闹。”
那怪兽说来奇怪,见墨渊如此说,便瞬间乖乖地坐了下去,甚至还向他摇了摇尾巴。
墨渊摇摇头,无奈道,“你可还记得你并不是狗?”手却不由自主地抚上了那兽首,那怪兽尾巴见状摇得更起。
待墨渊收回手,那怪兽忽而化作清风散了身形,与此同时,自山洞内走出一人来。
那人着了白衣,散着发,眉清目秀,却冷着一张脸,一身怨气远远地便能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墨渊见着他,一时百感交集,正欲开口说话,却不想那人已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难以置信道,“这身酒气是怎么回事?!七万余年不见,你竟成了酒鬼??!”
不待墨渊说话,又冷笑起来,“你这酒鬼倒好,若非我遣了钦原衔了优昙到你房外,你怕是再过七万年也想不起我来罢?”
似是被自己的的话吓到,那人默了半晌,只看着墨渊不说话。末了似是伤感地哼了一句,转身回了山洞。
墨渊无奈地摇摇头,随着他一起入得山洞来。
“小吾,七万年前……抱歉。”墨渊方停下脚步,便叹了一声。
“我陆吾神君镇守昆仑虚几十万年了,从未想过竟会死在七万年前。”那人敛去乖张之色,凝神道,“但相比起那时的难以置信与不甘,我似更不能听你这般黯然神伤的叹气。”他转头去看墨渊,蹙眉道,“我确然记得当年你儿时拉了我的袖子叫我小吾,虽则我空长了你几十万岁,却被一个愣头青硬叫成了同辈。不成想彼时尚诙谐的孩童今日竟如此这般寡淡。竟还因误了天机,将昆仑虚荒废成一座荒山野岭,断了一脉龙气!如今归来,竟不来此知会一声,只顾整日整日的独自伤情。”他叹了一声,缓缓道,“你终究还是变了。”
“七万年前若非因我魂飞魄散之故,昆仑虚断不至荒废至斯已致绝了龙气,更不会害了你的性命。”墨渊面上带着愧疚,喟叹道,“一切都是我的过失。我早该想到昆仑虚山神与主人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命运相连。我既已算定会有那一日,便不该贪那一丝侥幸,早早便该将打算告知于你,让你有个准备。或我早一步将昆仑虚之主的位子让出来,你便不会因我魂飞魄散之故被牵累,以致平白丢了性命。”
陆吾听他满口愧欠,却将自己魂飞魄散之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不仅如此,还说要将昆仑虚之主的位子让出去,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惯是这般独断专行,有什么事宁可烂在心里也不说一字。诚然你提前告知我你的打算,我还是会与你共死,但莫说七万年,便是十几万年我也等得,这龙气我也自有办法保全。只你往后若再提起昆仑虚易主之事,休要怪我赶人。”
墨渊听他说得愤懑,言语之间却一片是好意,不由得舒了眉宇,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既已被称作酒鬼,今日便陪我喝一回,如何?”
“谁要陪你个满腹愁绪的醉鬼喝酒啊!到嘴的好酒都没味道了。”陆吾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手却不听使唤地接过了酒壶,拍开封泥,“这可是你酿的酹秋月?我已九万年没尝到了。认识你三十几万年,从未见你因何事买过醉。今日你就因去迎了趟亲,便这般模样,真是出息了你!”
墨渊找了靠墙的石凳坐了,自嘲地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你那点事,我能不知道?”陆吾也随他坐在一处,不禁哼了一声,“这昆仑虚乃是天族圣山,一草一木一鸟一兽皆有灵性,我想知道的事,便定能知道。”言罢,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这白浅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这恬淡寡言的堂堂尊神,三十几万年也未见对谁动过情,不曾想竟栽在了一只狐狸身上,委实让我看不懂。这狐狸有什么好,竟能让你为她逆天而行。如今倒好,这果报也来得顺遂,她自在天宫做她的太子妃,前呼后拥,一呼百应,何等荣耀光鲜,只留你一人在这荒山野岭唉声叹气,暗自神伤。我看,你怕是已打定主意今后要孤独终老了,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