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印我已留在了山谷小吾处,想来昆仑虚龙气鼎盛,便是不能净化妖息,要压制住也不难。”
“你还知晓昆仑虚的龙气。你可知这龙气也已大不如前?”折颜凝眉道,“那年你魂飞魄散,这昆仑虚的龙气乃是我见着一日日衰落下去的。陆吾神君想来也难以接受。便是我,我也不接受。昆仑虚之主与昆仑虚山神乃是命运相连。你若安好,这山神也好,龙气也罢,也俱是安好的。当日你去了,陆吾神君山洞门口那株几十万年的优昙花树一朝便枯死,开明兽化了形,他自己也没撑过那一个月,便坐化了。那莲池内的白莲一朵朵枯萎,莲池内的水也一并干涸。自此昆仑虚便形若荒山七万年。”折颜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三年前你醒来,那方莲池方才渐渐有了水迹,龙气蒸腾,陆吾神君也才活了过来。如今你将三十余万年的三毒浊息装在梵天印里。那梵天印天上地下只你一人能驱动使用,若有个万一,何止这昆仑虚要遭难,三界都要灭了。我瞧着这龙气已无七万年前那般鼎盛,能不能净化那般厚重的浊息还不一定,定要小心为上。”
“你说的是。”墨渊叹了一声,低声道,“我那日将梵天印交给小吾之前也思虑了良久,然彼时已有些力竭。是故便将梵天印暂且安放在那处。”
“我且问你,你要叠风他们去了这半年,是作何打算?”
“我初次听东华说妙义慧明境不稳,便是在与他一道去青丘迎亲之时。”墨渊缓缓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徐徐道,“那妙义慧明境知晓的人本就不多。且若真有办法,他早已净化或修复了,又何须等到此时。他虽说得那般轻描淡写,却已是无力回天。我便想起那方梵天印来。以昆仑虚的龙气镇压或净化之,待东华仙力恢复,在做彻底净化的打算。然则梵天印本就不能长时间用以收敛器物,更何况是妖息,若要使之稳定下来,需要一样稳固的法器。这法器我早年便已有打算,只来不及炼制。是故一回来,便要叠风他们一起去收集材料。原本我想,待那碧云珠炼成,以梵天印收了妖息之后,便可镇压之,少则百年,多则千年,定能让梵天印稳定下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碧云珠尚未完成,妙义慧明境却塌了。”
“你竟思虑得如此深远。”折颜笑着摇头,“彼时在婚宴上我还只道是你受不住才早早离席而去。却不想原是为了这碧云珠。”
墨渊笑笑,却未接话。
“还有一事。”折颜道,“你体内的三毒浊息我已翻遍了你那藏经阁,却也找不到根除的办法。这妖息本就为人知之甚少,被吸入的例子更是毫无记载。为今之计,只能以元神压制。还好这妖息数量不多,否则便是我也毫无办法。”
“听长衫说你七日七夜未曾合眼,”墨渊歉疚地笑道,“连累你了。”
折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知道连累了我。少逞些能,我便能放下心来回我的十里桃林逍遥自在。你我本是兄弟,又何须言谢。”
折颜见昆仑虚一众弟子已在门外枯等许久,便向着墨渊笑道,“你那群弟子着实被吓得不轻,我便不多打扰,去炼丹房去炼制些丹药与你,叫他们来同你说话罢。”说罢,便开了门,向着门外叠风等人说了几句,叠风他们一群人便冲了进来,在墨渊榻前跪了一地,有哭的,有笑的,也有边哭边笑的,看得墨渊甚是无奈。只得听他们个个道来。之后又留了叠风与子阑,单独询问他们这半年的进展与遭遇,知晓他们一切顺遂,方才安下心来。叠风见墨渊已有了倦意,便对子阑使了个眼色,忙辞了墨渊,退了出去。
墨渊这才收拾了思绪,只默默望着房内花瓶内那株桃花出神。
依稀又见着她笑容可掬地进来,说要与他换一枝桃花,这桃花一日不换便不好了。他记着便是在青丘他躺了七万年的炎华洞,她也必是每日一枝桃花常换常新。只如今见着这花,却令他想起『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核桃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之句。终究那个要与她白头偕老的,不会是自己。如今睹物思人,这般心绪难平,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那一丝困意渐渐涌了上来,便缓缓阖上了眼帘。
那夜他睡得极不安稳,也不知是谁频频来入梦,只记得一抹白衣白裙,如明月般皎洁纯然,不管不顾地朝他飞奔而来,恍然如梦。他只来得及在落入她怀抱之前说,“莫要弄脏了姑娘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