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感怀喟叹,便隐隐有些失神。
迷迷糊糊之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她知道定然是墨渊。心下忐忑了瞬间,又因担心他的安危而释然,忙转过身来,惯性地露出了笑脸。
“师父!”她笑容可掬蹦蹦跳跳地奔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一脸温和,眼角唇边都挂着暖意的人,“师父,师父你可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一去便这么久!十七还以为师父把十七丢下,独自逍遥去了!”一旦变回司音的模样,她似又得回了肆无忌惮的本钱,之前的所思所感也抛诸脑后。
墨渊一身墨蓝的衣袍,静静地立在远处。他柔和的眼中似有一汪碧水,澄澈而深邃,盈盈地映出她带笑的眉眼。他微笑着默默看着她的脸,却并不说话。
她奔过去,在他身前站定,笑得灿烂,“好久不见师父这么开心的表情了!师父开心,十七也高兴。”
他眼中似闪过一丝灿然的光亮,明媚了□□一般明媚了他的脸,他微笑地走到她身前,朝着她缓缓地伸出了手。
他的神色确然是放松的,连那开口的声线也有些高昂,带着些许畅意,“左右醒来你就不记得了,便随你变回司音也好。”
她似忐忑又似期待,心如鼓擂,等着这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如当年那般拂过她的发鬓,她的脸颊,她的肩,于是那些她在心底暗自斟酌的关于他们之间已有些不同的猜测便会如同泡沫般碎得了无痕迹。
“无论是司音还是白浅,十七永远是师父的十七,并没有差别。”
她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拂向她的脸侧,在她以为他会像当年一般带着笑意摩挲她的侧脸时,那手便在距她一步之遥处堪堪顿住,再也没有向前一丝一毫。她一愣,心下一急,上前了一步。他收回了手,又似那日一般,向后退了一步。她再向前,他又退一步。
“是了。”他声音似哽住了一瞬,轻声道,“你便是化了司音当年的样子,也还是当下的白浅。”
“师父……”她眼里已涌起了水汽,渐渐积满眼眶,仿佛下一秒便要决堤。
“本当无牵无挂地去,却放不下你,想与你一见,便任性自私了这一回。即便如此,也只能在这梦境之中。”他面色柔和,却固执地不再让她靠近一步,“你这烈火一般的性子,如今在九重天上总要谨慎一些才好。九重天上人心叵测,那年你上去拿回眼睛,我便知晓你这性子断然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如今我不在,更要时时在意,莫要被人欺负,更莫要被人算计了去。”
“师父,你在说什么?十七听不懂……”她有些心慌。
“玉清昆仑扇的用法我已写下,放在藏经阁阴符经下面。若无事可做,便去拿来练过罢。否则下次若再遇到困境,你要怎么办?”他顿了顿,忽而喃喃道,“没时间了。”
她还想说什么,却见他走近她身侧,抬手施诀,淡淡道,“这些你且记着,只见过我这件事……便忘了罢。”她听他说的这些,心下已有些惶然,正待相问,却猛然脱离了梦境。
醒来之时,白真还在一旁与白奕争论凤九与东华要如何办。她摇摇头,仿佛记着刚刚梦境之中似与谁见了一面,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的脸。只记着要谨慎一点,还有玉清昆仑扇的用法藏着哪处。改日有空,便去一趟昆仑虚罢。思及昆仑虚,又开始担心墨渊的状况,不禁蹙了眉,念叨起“折颜还真是个慢郎中,若再不回来改日定要去十里桃林将他的桃花醉搬空”云云。正碎碎念间,却听得隔壁东华寝殿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之声,还有东华一声怒极的低吼。她摇摇头,离了偏殿。
那边东华听得司命说墨渊要去凡间历百世轮回,一时激动,将手中的茶盏捏了个粉碎。
“你说什么?!”他又惊又怒,“他要下凡?!”
司命在下方毕恭毕敬,轻声道,“帝君请低声。这事被隔壁太子妃殿下听到就不大好了。”
“哼!”东华一松手,碎片自手中落下,发出一阵脆响。
“折颜上神午后方自昆仑虚回来,也不去见殿下,径自找到了小仙,将前因后果告知。末了,要小仙在编排上神命数之时留个神。然墨渊上神这次并非历劫,乃是渡化,是以小仙这命簿上断是编排不了的。上神在凡间的运势全凭天定。小仙方才与折颜上神一道去了轮回井,本端着忘川之水,然则……彼时墨渊上神元神已离了仙体,这水又如何喝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