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这样做了,可是被那个秃头差点打死啊。
她并不知道此刻神威的内心因为陈年旧事而纠结起来,她把他的沉默错当成对自己话的思考,于是进一步柔声说:“神威,我们都是不合格的子女,莎音不想她的母亲失望,她想报答母亲的恩情,她还有这个机会,难道不应该让她实现愿望吗?”
“让她实现愿望,对你有好处吗?”他尖刻的回应着。
“阻止她,强迫她离开,对我有好处吗?眼睁睁拆散别人的家庭,眼睁睁看着她失去至亲,我做不到。”
“我做得到哦~他们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面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子,红莲有些焦躁起来,“如果能完成纱音,纱季还有柏子的心愿,那么我也会开心的。你帮助了,也会有开心这样的感情吧?”
“开心?让我开心很简单哦~” 神威微笑着提起伞点在她胸口上,“杀掉你就可以了呢~”
“我现在,还不能死。”她抓着了他的伞,眸子里透出一丝坚毅,“现在还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是你说了算的呢~”神威说着将伞往前继续送了一点,但是伞尖被她抓,一时居然无法前进分毫。他看着她,眼中笑意褪去了几分。
“我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和我一样。”
“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真正珍贵的东西,是用生命也无法换来的。如果能交换的话,那么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妨。”她拿着伞顶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人其实都是很脆弱的呢,生命,也是随随便便就能终结的东西。”
神威的手渐渐的松懈了下来,她感觉到了他的放手,前进了一步。
“但是,”她把伞从他手中抽走,抓起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那握手中绝对不能出让之物,我依然想要守护。”
“这样的东西,神威也有吧?”
手掌被她的掌心包裹着,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正透过皮肤传递过来,直达他的内心,让他冰封很久的那段记忆慢慢的开始解冻。他的眸子不禁泛起波澜。
母亲的脸,父亲的脸,妹妹的脸。重新在这份温暖中浮现在眼前。
只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水珠。
是他们的泪水,还是自己的泪水,亦或是心中坚冰融化的水打湿了记忆?
慢慢的,曾经家族的幻影一点一点的犹如死去的岛屿一样,被淹没在了海平面的下方。他如海般的蓝眸恢复了平静。
“没有,我要守护的人,早就死掉了。”
“就是因为我不够强,才死掉的。”他这一次,是无比艰难的笑着的。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那些事情呢?好不容易才忘记掉的。
她带着病容的脸上泛起的笑容,她对我说:“做你自己就好了。”我拉着她的手要带她离开,但是她拒绝了我。她说要和家人在一起,她说家人是不可以分开的。
明明快要死掉了,明明每次呼吸都这么艰难,活着对她来说,明明是那么痛苦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说自己很快乐。
这难道不是撒谎吗?
我都说了会保护你,会让你活下去,会把你带到能治好你的病的地方。但是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顺从我呢?
在你心里,我还是不如那个老头子可靠吗?
为什么呢?是因为他比我强,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不对的吗?
我想让你活着,我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有错吗?
看着你一天天的枯萎下去,作为亲人的我却无能为力,我无法自我逃避,我试图证明我很坚强,却显得幼稚无比。
无法好好地撒娇示弱,最后一切变成了拙劣的逞强。
我出了手,用我的方式来证明我是可以被依靠的。但是你却没有如我所想露出骄傲的笑容,而是留下来眼泪。
我只是想带你远走高飞,无论这世界变成怎样,我变成怎么样,你都一直都默默地,温柔地在哪怕是远方守护着我们。
即使做不成家人,就算不能彼此相守,只要知道你们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够了啊。
但是最终,你还是离开了。临终那一刻我没能握着你的手,但是你的手,一定和她的一样温暖,一样让人安心吧。
这份温暖。我没有资格享受。
但是,我有守护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