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磊挤了挤嘴角,接过饭菜,摆放好这才坐下,“诺叶,玄英再过些日子便可以学些拳脚功夫了吧?”
“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柳诺叶立即反对,“你当人人都要像你舞刀弄枪?我们玄英不学武,我要给他请先生,叫他好好读书,将来考状元、做大官。”
穆天磊一身武艺,也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也希望这儿子能继承一二,可惜柳诺叶却反对。两人倒也不是第一次为此事争执,但这一次穆天磊却没有像往日一样草草了之。
“诺叶,如今……天下不太平,玄英若不懂武艺,如何行侠仗义、保家卫国?”
“行侠仗义?保家卫国?那是天策府、神策军的事,那皇帝要操心的事,与我们玄英有何干系?”
“妇人之见!堂堂男儿,心中自该有家、国、天下,我穆天磊的儿子自当以锄强扶弱、惩奸除恶为任!”
柳诺叶见穆天磊认真的神色,眉眼一柔,笑道:“好好好,穆大侠所言有理,可民以食为天,先吃饭吧。”说着便夹菜放到穆天磊碗中。
穆天磊却微微叹气,放下饭碗,正色看着柳诺叶道:“诺叶,纵然玄英不为保家卫国,他也总该有自保的能力。他是我儿子,我怎会害他……”
柳诺叶对穆天磊今日反常的举动终于有了反应,问:“天磊,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屋内静了。
许久,穆天磊微不可闻呼出一口气,道:“我们去赤马山不是去盘地,我骗了你。半月前,老王得到消息,叛军已经到赤马山三十里外了。”
“叛军?”
穆天磊点了一下头,“今日晚间就会抵达赤马山。”顿了一下,愤愤道:“这一年来,叛军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倘若叛军真为天下百姓谋福而起,何以又残杀无辜数万?此等大奸大恶之人所成的叛军,我必不容!若早知有今日,当日救下谢渊,我就……”
柳诺叶立即打断他:“你既知晓叛军近在咫尺,望北村已不安全,有的话不该提便不要再提。”
穆天磊握拳锤了一下桌案,“哎!一步错,步步错!”
柳诺叶反倒不急不慌,上前将手轻轻覆在穆天磊的拳头上,“当日你救下谢渊之时我就知道你已卷入这些事,逃,哪里逃得过?大势如此,任谁也阻挡不得。况且以你的性子也是断不会置之不理的,我只盼你如今想明白,不要枉送了性命。”
穆天磊抬头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妻子,见她面容一如当年初见,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忧思,不再如当时少女一般无忧无虑,登时心中滋味难述,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就这般默默相对,看着对方,好似千言万语已化在那一个个温柔眼神中。
砰砰砰!
门外有人重重捶门,“穆大哥!穆大哥!”
柳诺叶被吓得一跳,收回手的同时只听床榻上有动静,回头去看只见小小的穆玄英正趴在床榻上瞧着他们,竟不哭也不闹。
穆天磊起身去开门,听来人说了些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关上门。
柳诺叶抱起穆玄英,问:“如何了?”
穆天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进了伙房,不知从哪里找出了许久没用的长剑,那一柄随他一起拜别师门、救死扶伤、惩恶扬善的“仁剑”。
柳诺叶深知丈夫的性子,这些年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但穆天磊从救了谢渊之后再没碰过这柄剑。此时既然剑已出,看来是免不了要一战了。只是,叛军乃是千军万马,这小小的望北村又要如何抵挡铁蹄盔甲?
“天磊……”柳诺叶轻轻一唤,其中带了多少哀求和担忧?她却没说下去。
穆天磊轻轻擦拭长剑,擦好后的剑光芒微露,握剑的穆天磊纵然一身布衣,也平添几分精气神。
穆天磊握着长剑走到妻儿身前,先是放下长剑,伸手去抱穆玄英,抱着儿子大笑几声,说:“又重了!”语气一转,“玄英,你娘要你读书入朝为官也好,爹要你仗剑为民也好,你要记着,不论日后你做什么,一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这天下已乱,世道从未太平过,纵然身处乱世也不可忘记我穆家的家训:锄强扶弱、惩奸除恶!你是我穆天磊的儿子穆玄英,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