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几人闻声回头,见到也颇为狼狈的李忘生和赵涵雅一起走过来。
赵涵雅道:“李观主伤的不轻,可不听我劝,不肯就地打坐护住心脉,非要先过来看看。”
闻言,于睿方才抬头望李忘生,看了片刻方才叫出一句,道:“掌门师兄。”可刚一叫完,便泪如泉涌般哭起来。
大约不只是这几个晚辈,连李忘生几人也未见过于睿这般失态模样。往日里一尘不染,智绝天下的于睿,如今却蓬头垢面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旁人不懂,李忘生却懂得。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蹲下身,一展臂,将于睿和谢云流揽入怀中。
“我在。我和师兄,都在这里。”
于睿终于卸下心房,将头倚在李忘生肩上,紧紧抱着谢云流,道:“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从我还未成年便在等他。他离开的那些年,我依然在等他。我一个人踏遍了中原和西域,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很多人,可我还是想要等他。我的大师兄……”于睿抽泣着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李忘生的下颌,带着哭腔说道:“师兄你还记得吗?我跟在师父身后走到长生殿外,远远便见着两个少年在练剑,不等我走近,其中一个腾空而起,夹带着华山的雪和冬日的梅,仿若从天而降,落在我眼前,将剑往肩上一扛……‘往后我就是你大师兄’。”
“记得。”李忘生淡淡回。
想必另一个少年就是李忘生吧。
“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我的大师兄呢……我的大师兄……”
李忘生道:“我也一直在等他。”
闻言,于睿彻底崩溃大哭,伏在李忘生怀中近乎撕心裂肺。
见于睿松开谢云流,穆玄英刚想说话,被人拦住,回头却见是裴元。
“先生,你……”
“反噬之力非一人可承受。”
“这么说,先生你也救不了?”
“世上,多的是我救不了的人。”裴元说完,转身走到祁进那边,与谷之岚一起看脉。
穆玄英望着裴元,听着于睿的哭声,心里揪着揪着地疼。分明不是他们的错,分明谢云流和洛风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为何偏偏是他们承受这些?
赵涵雅不知去了哪里,穆玄英也找不到莫雨,便对上官博玉说:“灵虚道长,晚辈先去寻朋友。诸位……节哀。”
上官博玉点点头,拍了一下穆玄英的肩。
穆玄英四处奔走,终于找到赵涵雅和源明雅在不远处疗伤,看样子源明雅未伤及性命。莫雨也在,穆玄英挥了一下手,立刻赶过去。
跑近了,莫雨伸手拉穆玄英,穆玄英道:“你的手不是断了吗?别出力,等一下裴元先生忙完替你接上就没事了。”
“手断了我也可以抱你。”莫雨便将穆玄英拉进怀里抱住,呼出一口气来。
穆玄英知他心意,轻拍莫雨的背,道:“没事,我们都没事。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说到此自然是想到了方才那一幕,经不住伤感有些哽咽。
“我们也没事,他有法子可以恢复,你们去看看其他人吧。”赵涵雅道。
穆玄英和莫雨分开,看源明雅脸色虽差,但他毕竟是东瀛最强的阴阳师,何况古曼童已被黑齿元祐引走,哪怕反噬,也是由谢云流承受,源明雅恐怕只是受到波及,应当不要紧。
“好,你们自己小心。”穆玄英便牵着莫雨走开。
“谢云流死了?”莫雨问。
穆玄英叹气,好一会儿才说:“在大漠的时候,我以为清虚道长是喜欢卡卢比的,只是碍于身份,无法明说。我也知道,她与谢云流有婚约在先,可没想到,她爱她的师兄如此之深。一个女子从幼时起便一直在等她的师兄,不惧风云变化,也不怕蹉跎岁月,就这么痴痴地等。雨哥,于睿不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吗?我怎觉得,她好傻。”
“找到你之前,我也是恶人谷最聪明的人。”
穆玄英苦笑,没再说话。
“怎会下雪?”莫雨突然没来由问了一句。
穆玄英抬头看了看,怔怔说道:“不是说华山常年积雪吗?虽然这个时节不该下那么大的雪,可今日这一战几乎逆天改命,恐怕是老天爷也在惋惜。”说完去看莫雨,却见莫雨抬起那只未断的手臂,用手掌挡在自己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