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晃悠了两天,找了几个夏天去不那么热的室内景点逛了一遍,顺便对新晋好友叶景行表示了感谢。然后在B市快要被热疯的张佳乐忙不迭地跑回现在看上去很温度很令人幸福K市。
送走张佳乐,叶景行惊喜地的发现自己离开学还远,于是寝室群里几个姑娘一合计,约到北方糙原避暑骑马去了。
蓝天绿水,一望无际的碧色糙làng。
啊,人生莫过于此。
策马于原流连忘返的时光太过美好,也流逝的太快。传说中曹cao的绝影马快到连影子都追不上他,多少人脑补白色的骏马驰骋于光与影的瞬间,黑色的影子与白色的光在马蹄下参差出金色的分界线。
但骏马跑不过时光,也跑不过生命的流逝。
傅深死了。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这样的噩耗传入耳朵时,仿佛感觉到电话那头房主任的声音好像失真了一样,带着刺耳可怕的共鸣传入叶景行耳中。
然后她平静地收拾东西,返回,没再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接到消息赶去墓园时,王杰希站在一排排墓碑的最下面,远远望见石碑掩映后身材高挑的女孩从墓前起身,为身边那位中年妇女让开地方。
那位妇女一身与B市这种大都市格格不入的土气打扮,肤色黢黑带着不健康的焦huáng,形容憔悴,眼噙泪水。
王杰希何等通透的人,就没有走上去,而是站在下面安安静静的看着。
那女人似乎说了两句什么,叶景行答了,女人扑上来抓着她衣服,声音大到安静的墓园里回dàng着她那喊破音的嘶吼声:“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我们是医生,不是神,只能尽最大努力。”
“那你们尽了吗?尽了他为什么还是走了?”
“容我提醒您,先放弃的明明是您和您的家人。”叶景行向冲上来的王杰希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神色是令人惊讶的平静。可王杰希觉得,她大概也处于隐忍的极限,悲伤也好愤怒也罢,大概也是隐藏在医德和礼仪这层窗户纸下面一捅即破的。
女人张了张嘴,喉间传出两声呜咽,突然松开她蹲下嚎啕大哭起来。
叶景行微微屈膝拍拍她的后背,绕过去安安静静走下台阶。见状,王杰希把手中那一小束浅色雏jú摆到墓碑前,然后快步跟上。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的正装,显得高挑肃穆,黑色漆皮哑光的低高跟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十五六岁的少年应该在做些什么呢?为学习烦恼?为喜欢的女孩子写人生中第一份qíng书?或是为自己的理想努力?
王杰希忽然回想起那时一边学习一边打荣耀的自己,虽然辛苦些,但却是实实在在为梦想努力的时光。无论如何,那是最美好的青chūn时光即将起步的时候。
这一块块四方的石碑背后,是多少人生命的终点,是多少人对所爱之人的诀别,再也握不到的手,感受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那一句话。
没有人能陪伴另一个人一生,在时光流逝的同时,某个人也在离开你。
叶景行在路边的台子上坐下,jīng致的西装沾上尘土也毫不在意。她从外套里摸出一盒烟,磕出一支来叼着,拿打火机点上。迷蒙而缭绕的烟雾从猩红的火光中腾空而起,在灰蒙蒙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
咬着烟的女孩呆滞地坐在那里,平日里明亮的双眼有些失神。半晌王杰希听她叹了一口气,口气有些自嘲:
“我本来以为自己一个医生这辈子不会碰烟的,啧,谁想得到呢。”
她点烟的手法很是纯熟,王杰希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但他清楚这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傅深他庙会那次见过,是个讨喜的、很早熟、很聪明剔透的孩子。今天看见叶景行与那妇人的争执他也能看出来些端倪——多半家里条件不好,又赶上个大病。穷人家的孩子大多被迫早慧,可越是这样的孩子越令人心疼。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当兵吗?”身边突然冒出来这么句话。
王杰希一愣,摇了摇头。他对叶景行的了解也仅来源于于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当兵这事更是翻过之前她的微博才知道的。这位微糙的年轻队长虽然在联盟里有流传着“慧眼识人”的评价,但也仅限于在联盟里,社会上的人远比联盟里的这群宅男心思复杂的多。
就好比眼前这位:王杰希能一眼看穿嘉世那位新副队长心里打的小九九,也能评价比自己小一届的蓝雨新队长“是个可怕的敌人”,但他不知道,同样是几面之缘,他能看出同仁们的xing格特点,却摸不清叶景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