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右手上久违的纱布输液管和右上方的点滴瓶,我方才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再往右边看,透过一小块没有完全被窗帘遮住的玻璃窗,我看见深深的蓝黑色,隐约判断现在应该是夜里,而借助室内的光,识别出外面正摇晃着的长着枝桠的怪物应该是一棵大树。好像窗户上还有水滴砸出的嗒嗒声响,外面十有八|九是在刮风下雨。
这么想了一会,顿时又觉得困倦的我复又睡过去。
再醒来时,虽然隔着一层已经被完全拉上的天蓝色窗帘,但还是辨得出户外是白亮的,能让人遐想这天大概是无风无雨的天气。
我的头脑依然是有些思维阻塞的倾向,但直觉身体已经明显比上次醒来多了点气力,便试着动了动没有打针的左手。
「…小千?」凝滞着一丝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传来轻柔的呼唤。
用目光寻找声源,看到的是从沙发上起身向我走来,穿着休闲洋装裙子的母上大人,只见她的面色显得有些疲惫,而仍然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一开口,发现声音变得沙哑了许多。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真是的!」她用一只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道:「不舒服的话就尽量少说话,乖乖睡觉。」
「……啊诺,欧卡桑,我现在不困。对了,那天昏厥之后的事qíng我完全没印象……」
根据母上大人的描述,我对自己来到医院的经过大致有了一个了解:昨天下午我发高烧在校门口昏倒,然后很幸运地,那时刚好在附近的一个女生喊住同学帮忙叫救护车,及时将我送来医院,随之双亲得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大概我是凌晨之后退的烧,早上医生检查过说中枢神经系统并没有什么问题,再观察一天,稳定之后就能出院。
「还真是多谢她了呢。」我喃喃道,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在校门口拦住我的女生的模样。
「是啊,真是个好孩子。」母上大人也感叹。
之后,我便拿起欧卡桑在楼下便利店买来的几本漫画,过起了短暂而悠闲的病患生活。
记得六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似乎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候住院的时间比如今要长:一个人住在市立病院的房间里度过了一周左右的光yīn,平时也就是看看童话故事集,实在无聊的时候还会折纸,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自己对于新的人生过于抵触,折了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
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仙道了。
我看向窗外,想象了一下着现在他大概在做些什么。应该是在学校吧,也许会因为睡得迟或者训练加重而上课撑着脑袋打瞌睡什么的,那模样一定莫名地有些可爱。
又过了一个静谧的夜晚,早晨的太阳升起,护士小姐送来“星期四特制早饭套餐”的时候,迟钝状态中的我恍然大悟——这一天都是海南祭的第二天了。
而作为生徒会海南祭执行委员会成员的我连续两天缺席,显得有些失职。
〖就算我不在,不还有会长他们吗。就算会长那货不小心抽掉了,还有泷泽前辈小笠原前辈他们么。再加上各个社团准备地都很好,海南祭一定能顺利地举行。〗
我喝起套餐里的蔬菜汤,心里如此自我宽慰。也算是源于对大家的信任。
星期五见着身体状况恢复良好,我便退院回家静养。
下午四点多左右,绘梨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来我家探病的时候,穿着一件居家浅绿碎花连衣裙套了件绀色针织背心的我正斜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着二十多年前的电影《新选组》,一边剥烤栗子吃。
「伯父好!」猝不及防地,熟悉的高调的声音从门外的方向传来。是绘梨的声音。
我关掉电视机,侧耳倾听。
「绘梨酱啊,来看小千的吧。还带着手信真是太客气了。」这天休息,刚刚去了一趟邮局的父亲恰好归宅,只听他语气温和地说道,「小千在起居室呢……我上楼看书了,你们慢慢聊。」
见玄关方向脚步声响起,我赶紧把那袋栗子放到餐桌上,然后迅速回到沙发躺卧下来,把薄毯子拉到脖颈附近的位置,假寐。
「…装睡给谁看啊喂?嘴角上的零食屑都没擦gān净,能不能敬业一点?!」
睁开眼,看见的是一身湘北制服的绘梨少女脑袋顶着黑线的模样。
「谢谢你啊绘梨酱,特意跑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