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边突然想到:过了今日,我们能肆无忌惮地互相戏谑的高中时代就要被时光抛到后面,再也回不来了。
正为了今朝作别感到惆怅的时候,神走了过来,一双杏眼盈盈,随意问我道:「彻底卸任的感觉怎么样?」
我意识到他是在说海南流传至今的“生徒会长毕业才等于完全卸任”这种说法,便叹了口气,道:
「像被从固定模式的日常分离出去一样。原先还很向往天上的鸟那种无所属的自由,然而终于等到这一刻,又因为未来而迷茫了。」
神转了转手里那卷毕业证书,转向天空的双眸飞扬着恣意的chūn光。
「你的话…感觉有点哲学的意思呢。我么,倒是没有迷茫,只是刚离开篮球队的一段时间有点担心他们,但后来想通了,觉得自己对他们最大的托付,应该是信任才对。」
少年收回视线,眼里还是坚定依然,然后他望向我身后,认真地眨了眨眼。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胸前别着花朵的班导正大步流星地走来。
神嘴角翘起,对着还在笑闹的同学们提高声音道:「…五十棲老师过来了。」
这句话让散在小路各处的同窗们忙正经了下来,凑拢到一起。
众人按照高矮在铜像前排成了三行。
小池君摆好了相机和三脚架。
路过的一位老校工被班导请来担当临时摄影师。
似乎,伴随着那一张好几个同学闭上了双眼,还有两对男生互扯领带仿佛搅基的,并不算完美的毕业写真的问世,我们的最好年华就这样被自然而然地划上句号。
……
待毕业事宜差不多结束,我和班上的同学道别后,在教学楼又漫无目的地晃dàng了许久,不知是无自觉还是qíng不自禁,竟然走到了待了三年的生徒会室门口。打开门,却发现原本一二年级休假应当只有两人值日的会室竟然聚集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其中自然有与我是同级生,曾经担任过委员长的椎名浩祐,村田茉莉和多贺谷三郎;还有现在已经是会长的阿部君,现任生活委员长佐和子和现任风纪委员长柴尾君。
「…这么热闹啊。」推开门,我笑道。
「松浦前辈!」佐和子见了我,显然有些惊喜之色,说:「前辈竟然也来了。」
阿部君愣了愣,随即浅浅地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
椎名君扫了我一眼,道:「该不会是和我一样,也是‘习惯成自然’吧?」
我坦言道:「是啊,习惯成自然了,总是忍不住想过来看一看。」
茉莉听了,叹道:「没想到大家都一样。」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直到收起些许怅惘的佐和子打起jīng神地和我们聊起最近的招新计划,人事变动。慢慢地,几人的话题又转到了从前发生的各种囧事。
佐和子和柴尾君正一唱一和说着曾经在新闻部担任记者的阿部君的囧事的时候,椎名君突然喊了我一声。
「松浦」
不知道什么时候踱到窗边的椎名君推了推眼镜,从来是淡淡的语气好像带了一点调侃,朝我说道:「你男朋友来了。」
我起身走向窗户,往外看,那身姿闲散地靠在不远的樱树下,一身休闲装,头发冲天的高个头男生,不是仙道又是哪个。陵南的毕业典礼是前天的事qíng,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确实在电话里说过今天中午要来接我一起吃饭的。
「啊拉,是仙道前辈哎。」佐和子也来到了这边,朝窗外眺望,又看着我,暧昧地笑。
多贺谷君,茉莉他们表qíng也差不多。
「仙道前辈啊,」柴尾君凑过来叹道,回忆说:「那一次他来找来生徒会的时候,大概是去年秋天吧,有些一年生还翘了社团活动跑来门口围观,其中有个男生太过兴奋了,一直在大声喊着‘啊是活的啊!活的男神!!——’被我们风纪委给qiáng行带走了。」
阿部君也回忆道:「我也有些印象。说起来……从前新闻部除了有人写牧前辈和藤真前辈的故事之外,还有那么两三个前辈偏好于创作牧前辈和仙道前辈的故事,仙道前辈与神前辈的故事。」
「……」
突然生徒会室内变得好安静。
从黑线状态中恢复平静后,我看了下手表,顿了顿,对他们道:「那么,今天我先走了。在海南的这段日子,真是谢谢你们照顾了。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