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人连忙答应,回去将妙玉拼凑完整,带其至红尘岸边,说道:“此处惩罚已经受尽,然你阳寿尚且未了,是以你前世作杏花楼老鸨,买了许多良家姑娘坑害这一番公案,还得于凡间了结,这可该去了!”猛地一推,妙玉只觉立即掉入了无边深渊之中,忽又沉溺入水,呼吸维艰,哑声呼叫救命。
却见一群婆子小童推搡妙玉,直问:“姑娘怎么了?”
妙玉悠悠睁眼,见自己已经躺在chuáng上,周身是汗,浑噩不知,便问何故,岂知一开口,声音半点也无,嗓子早哑透露,念空拍着胸脯,说道:“姑娘真吓死我们了,姑娘好好的打坐呢,忽然叫了一声,就倒了,咱们把你七手八脚抬上chuáng来,就听姑娘直着脖只管喊,婆子们在林子外gān活的,都听到姑娘叫喊了,姑娘做噩梦了不成?”
妙玉忽从yīn世重回人世,本一下忘了刚才的事,这会儿听小童提起,又一点一滴想起来,身子便开始如筛糠一般哆嗦,吓得众人连忙倒茶去给她喝,又问怎样,妙玉满脑的思绪滞留在方才惊吓里,耳边仍旧回dàng着受刑时的凄厉叫喊,夹杂着嗡嗡乱响,浑不成物,一个经过事儿的婆子见妙玉也不说话,也不喝水,只直着眼睛,糊里糊涂,恐这些人只在身边七口八舌,她更大发了,便将众人都摆手叫了出去,说是‘让姑娘歇着’,至于出来,见四下人少了,便与素日跟她亲近的婆子说道:“若我看来,姑娘必是打坐时候,走火入魔了,才至于这样,之前老师太就曾说过这层,只怕姑娘今后未必修得成结果呢。”
另一婆子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便也信了,两人悄言悄语的,倒好生为妙玉惋惜了一回。
话说那王夫人犹记得下午请妙玉的事,睡过了中觉,吃了一回茶,便忙着叫人催请妙玉去,三番四次,妙玉才来了,却见其与以往大不相同:眼睛神qíng都呆滞滞的,说话也没个首尾,亦无逻辑,王夫人问她三五句,只能模模糊糊答上一两句,这王夫人怎知妙玉这般迟钝,乃是因走火入魔,受了天惩,继而早将那些多年修来的‘预知前尘后世之能,yīn阳起伏之变’能力没了,以为她故意不愿透露,很是不悦,便冷冷地命丫头送其回去了,不提。
且说妙玉这边皆因一‘林珑’,至于走火入魔,前功尽弃,林珑那边自是半点不知,近来因和黛玉重归于好,心中高兴,又开始和丫头们胡乱说笑打闹,或夜深人静时,偶有触想南川一事,刻意避绕,自言安慰:两人在一起就好了,何必管那些别的。
这日给胤祥送银子去,顺便与其喝酒聊天一回,回来得晚了,料黛玉已经睡着,便不扰她,自也洗漱睡了,天大亮时,忽被龙儿推醒,说道:“姑苏来人了。在老太太屋里呢,老太太让叫二爷去。”
不知为何,林珑心中咯噔一下,预感不详,连忙穿戴齐整了去贾母处,果然得一惊天消息:林如海病重去了!
满屋之人听了此讯,从上倒下无不作悲叹,亦有人黯然落泪,真真假假,难可辨明,林珑只怔怔站着,似觉头上乌云凝结,大雨将至,使人透不过起来,着实憋闷难受。李纨等人来劝,王夫人,邢夫人等也都说话,如若无视,恍然无闻。
隐约似听得贾母一语,让好生跟了黛玉说,林珑这方扭身慢慢出门,却不知谁早将消息告诉了黛玉知道,黛玉此时将早起吃的粥并吃的药全吐了,发乱声嘶,怯弱不禁,林珑心下难过,只得虚说一些安慰的话来,这半日有如梦中,全不知所说所作,所想所思。
是以贾府出车派人,随着林珑回去料理后事,贾琏也跟着,黛玉本该回去,只是经此大悲,本来带病的身子更是忽然不好,唯能扶chuáng起来,贾母,林珑等都眼见她柔弱不堪,定难受长途奔波之苦,都执意不叫去。
林珑便对黛玉说:“凡事有我呢,若你路上再有个闪失,爹爹在天之灵,也必不安生,而且你若跟着去了,老太太也牵忧挂虑,我也分心,不如竟在家养着的好,何况我这边还有许多不了的事,jiāo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你要马上把病养好,好给我办。”
黛玉万事都没了jīng神,听他这么说,又少不得问何事,林珑说道:“我这一去,事qíng繁碎,短时间内未必回得来,九月中旬,跟我早约好的那个商人会搬进来,住到‘聆风居’去,别的事都好办,只是银钱一项,须你亲自把持jiāo办,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