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见竟拉来了宝钗,忙慌慌地上前来求qíng讨好,又请求贾母王夫人等说话,众人尚都陪笑说道:“宝姑娘平日稳重贤淑,断做不出这等事来的,这必然是哪个小丫头子担心获罪,栽赃到主子头上,也是有的。”
那胤祥都只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将那只宫牌持了手里摩挲着,淡笑凝神,不知所思。
又望了宝钗半晌,方对知府笑道:“依老爷来看,如今这样事,该怎么剖断呢?”
知府忙说道:“如今人赃两获,众皆亲见,便是有下人栽赃陷害,这等样事儿,主子也逃不了gān系,可以定案了。”
胤祥点点头,问道:“本阿哥因听说知府老爷对大清律法极通,特想向老爷请教请教,毒害义格格,偷窃阿哥宫牌,两罪并论,该当怎样罚处?”
事至于此,已经无人不知胤祥之意,纵今番谁来求qíng,他也不会买账,他是要认真坚持到底了,不管谁去挽救,在阿哥高贵的身份和铁心的坚决之下,也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是以薛姨妈的恳求,除了王夫人,已经没人真正动容,而王夫人的话,在胤祥看来,尚不如一缕空气,大家很默契地静寂,整个屋子如同死掉了一般,仿佛故意等着知府最后的宣判。
知府不敢得罪胤祥,脑子里也在私下揣摩着宝钗和贾政,贾母等人的关系,想了想,方笑道:“以下犯上,自然是罪大恶极,只是对于平民和官家之后,却又有不同办法,不知这位宝姑娘……”
胤祥笑道:“他家乃是商户,宝姑娘,是商户之女。”
知府一听,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他初时还以为宝钗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为最末等,这宝姑娘是商户之女,在见惯了许多高官大臣的他眼中,也不过如蝼蚁一般贫贱,如今她又得罪了阿哥,他也无需太忌惮什么了,竟连细究真相,断决冤屈都似乎用不着——最多过一遍形式,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便笃定地说道:“既然如此,和平民无异,照我大清律令,窃宫牌,害义格格,论罪,当斩!请阿哥许我押其回府,严加盘问,以好定罪。”
知府的话吓傻了所有人,斩!?众人好像有些迟钝了,包括宝钗在内,一时都有些回不过弯儿来,直到胤祥笑道:“既这样,有劳知府老爷了。”大家的心里才咯噔一声,知道了‘当斩’二字,不是玩笑,宝钗要被斩首了!
还是薛姨妈最先回过神,她疯了一般冲上前去,将宝钗死死抱住,再不顾什么礼仪颜面,拼了老命不让人动她,哭天抢地,直呼‘冤枉’,声音震彻九霄,令人闻之骇然,王夫人及媳妇婆子丫头们无不去拉着,又都求qíng,宝钗早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面上也没了人色,只手脚在那儿哆嗦个不止,筛糠一般。
那薛姨妈一时又神昏意迷,理智全无,慌乱无计之下,甩开众人,竟胤祥身边跪下,哭道:“十三阿哥饶命,过往那些事都是咱们不对,是咱们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巴结上十三阿哥,一次次机关算尽,惹阿哥生恼,咱们是小人王八,阿哥是菩萨佛祖,阿哥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儿一命罢。”
见胤祥不为所动,又忙跪着爬着去了黛玉处,连给叩了几个头,黛玉脸颊臊红了,连忙起身yù走,薛姨妈一把抓着她,哭道:“都是我们不是,都是我们不对,姑娘好歹饶我,替我说句话儿罢,十三阿哥别人的不听,你的话他是肯听到,你宝姐姐当真个儿的是被冤枉的啊。”
便一手扯着黛玉衣襟,一手猛打自己的嘴巴子,怨骂诅咒自己,满室皆可闻清脆的‘啪啪’之声,丫头们忙上前拦着,又是劝说,好不忙乱,当值此刻,贾母,邢夫人等人见胤祥执意较真,都不好说话,王夫人,李纨等开口,胤祥全然不理,那些姑娘们见事关人命,哪儿好出来求qíng的?满室之中,也唯有黛玉可说一句话,她见薛姨妈哭得伤心,又直跪着求自己,不禁生出一丝无可奈何,便说道:“十三哥,这件事,可否从轻发落呢?”
那胤祥也知黛玉必然又动恻隐之心,为她们说话,果然应了所想,原来他也并非存心要至宝钗等人死地,宫牌和毒药一事,若细细究来,多有疑点,就这样当真斩首了宝钗,若被有心人当作口实,说他枉杀人命,皇阿玛那边,倒费口舌,不如借此一事,杀jī儆猴,让大家今后不敢小觑黛玉,更不敢动她的歪主意,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