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湘云死后琐碎之事,千万人等心中都是何样想头,如今只说那胤祥归来,手边十余件事要忙,整整两日倒不出空闲来,直到第三日中午时,方有了闲暇,便叫人在祥云阁边的小亭设茶,请黛玉来,等了半日,才见黛玉悠悠行至,只见其穿着一身家常月白的苏绣对襟长褂,粉绣鞋,纤瘦柔弱,娇怯不禁,见到胤祥,彼此见过,两个好久未见的人,相视一笑,一时竟无话。
胤祥上下看了看黛玉,眉头微微蹙起,笑道:“良久不见,妹妹越发清瘦了。”便对身边雪雁说道:“这可是你们的错处了,看明儿我不治你们的罪。”
雪雁嘟着嘴,无限委屈地说道:“爷这么说,我们当下人的,自是没话说,只是爷该问问自你们去了,这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一件,皆是和姑娘有关的,且不说那些远的,大的,单说眼前,云姑娘忽然去了,我们姑娘还跟着好生叹息一回呢,几夜也没好生睡个觉,本来前几日就病了一场,至今未好,如今又生了这事,姑娘素来就是个心事重的,我们又替不了她,只能跟着gān叹息罢了。”
黛玉便对雪雁说道:“你且回去,我昨儿晚上写的字还在桌子上,你给我收起来。”指使走了她。
这边胤祥便说道:“云姑娘的事,我刚听说了,这也是预料之外的,妹妹很不必为这个伤心。”
黛玉淡笑摇头,说道:“我不是伤心,只是慨叹生命无常罢了,这两日我亦曾为她燃香祈福,祭悼香魂,好歹姐妹一场,也算尽qíng了,多余的事,我也没奈何,十三哥怎么先回来了?那边可都完事了么。”
胤祥云淡风轻地说道:“虽还没完,不过也快了,有我四哥他们料理呢,我回来——”便看黛玉,说道:“是为的别的事。”
黛玉见胤祥盯着自己看,隐隐猜到些什么,因问道:“是什么?可能问得的么?”
胤祥想了想,静静说道:“前些日子,关于李老将军弟子犯上作乱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妹妹虽然身处闺阁,想必也听到些什么了罢?”
提及南川,黛玉眼睛便有些痴了,幽幽说道:“我知道。”
胤祥见黛玉此状,心中不由得一忖,疑惑纳闷,却不敢十分深信,进一步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自这林将军私离中军,被我八哥扣下之后,边疆兴起躁乱,兵士为林将军叫屈,如今林将军的心腹已经纠集数万人众,竟yù上京,大有bào力救人之势,沿途百姓也都敬林将军威名,许多人参与其中,目前各地城防军已将bào乱暂时压下,只是据我看来,这不过暂时压制罢了,林将军威名远扬,我八哥这一次恐怕是做得过了,若无缓解之法,只怕将来不好收场,所以我才向皇阿玛请命回来,协助我八哥,也是监督他,不要做得太过了,我八哥行事,向来都是以bào制bào,从来就不怕什么民乱兵反的事,前日我探得他的意思,倒似乎林将军有什么地方惹恼了他,心下记了仇,我只怕这一次——”
黛玉看着他道:“这一次,会怎样?”
胤祥摇头说道:“私自离军,打伤城将,制造混乱,怂恿百姓,每一条,对林将军都极是不利,就我八哥的xing子来看,定然不会饶他就是了。”
话未说完,见黛玉眼中已腾起水雾,胤祥心下一惊,便听其颤颤说道:“玉儿恳请十三哥,帮我一个忙,十三哥大恩,玉儿永世不忘。”退后一步,竟盈盈yù拜。
胤祥这一下诧异非小,连忙上前扶起黛玉,说道:“使不得,快起来,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必如此?”
黛玉眼中蓄泪,幽幽说道:“如今玉儿能求者,唯有十三哥一人,恳请十三哥念我们义兄妹一场,救林将军一命,林将军,他是我哥哥,我了解他,他并非传闻那等无忠无义之人,之所以如此,全因李将军冤死,所以他,所以——”说到此,qíng恸哽咽,泪若雨下,胤祥忙递上帕子,忙说了句‘你别急’,一时间颇有些手忙脚乱。
好容易见黛玉略收了些,这边蹙眉思索,问道:“林妹妹,恕我唐突,我其实早打探到这个林将军过往,知道他原名本叫林南川的,虽未亲见一面,然这一路所听所闻,亦知道了几分,我曾听二弟说起过林南川其人,只觉巧合,不敢确认,今见妹妹如此,可见是真的了,既是如此,便是妹妹不提,我自然是要出这份力的,快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