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打斗,还见些招数,及至林珑挨了几拳,知以自己这点花拳绣腿,打他不过,想起兵法上一招,大意为:若和对手不是一个水准,便努力将对手拖到自己的水准,是以动了蛮xing,也不管招数不招数了,便上来抱腰掐脖,胡打海摔,大没章法,不一时,十三身上也挨了几下,肩膀甚至被他咬了一口,纵他再好的脾xing,此刻也急了,不由得红了脸,两人顷刻间还原了好斗的少年本xing,滚打在一起。
这个说:“你服不服!”那个说:“你还不叫饶?”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衣服无不皱巴巴的,尽是灰尘,半点没有爷的样子,好在郊外人少,也没谁看见,只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竟似藤条一般,谁也不先分开。
乌云集结,不一时,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渐渐变大,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十三说:“你还不松手!”林珑道:“你先把脚拿开!”十三道:“不行,你那么卑鄙,本少爷信不过你!”林珑道:“我也信不过你!”
忽见满天透亮,继而‘咔嚓’一声,道边的老树竟被闪电一劈为二,马儿正在树边,吃了这一下,立刻撒腿便跑,这荒郊野外,两人只有这一只马,此刻跑了,可怎么回去?两人竟不约而同松开了手脚,起身去追,哪里还追得上?
雨珠如倾盆一般,两少年早浇成了落汤jī,忙跑到一处破败无人的土屋下面避雨,相互直埋怨,最后一齐冷哼,谁都不理会谁,一时间,惟听天地间bào雨纷纷,闷雷阵阵,无休无止。
好半天,林珑才碰他一下:“哎,你带银子了吗?”
十三背手昂头,冷然道:“本少爷身上从来不带银子。”
林珑嘴一撇:“连点银子不带,还算个爷。”便掏自己身上,今日可巧也没带许多钱,找来找去,只不过一钱多银子,买个马鞍还差不多,便有些发愁,抬头看天,想道: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完,可怎么回家?宝玉会不会告诉妹妹我被人报仇的事?妹妹会担心的吧?一会儿天好了,这家伙不知会不会偷袭,不过看他眉清目秀的样子,应该不会,不过也不尽然,我不也眉清目秀吗?
正想到此,眼中忽然一顿,寒色一闪,大叫道:“小心!”
十三正拧衣服上的水,不知如何,忽听林珑大喊,又猛然奔过来,将自己一推,霎那间,土屋的墙壁轰然倒塌,大雨倾盆,铺天盖地,一块败泥早将林珑压在下面,林珑再动弹不得。
十三一惊,忙从地上爬起来,搬开林珑身上泥土,碰他一碰,林珑只躺在泥水之中,片声也无。
探其鼻息,已然微弱,反复叫他,他只没反应。
男孩这时便有些慌了,马已惊失,回首前后,一人踪影也无,耳边大雨哗然,天地间混沌一片,他身为皇宫阿哥,向来一举一动,皆有人伺候,这时竟不知怎么办好。
忽而想道:罢了!想他都是为的我,方至如此,既其有此举,也算有义之人了,我若放他在这里不管不顾,又成了什么?
定下心来,便一把将他扶起,咬牙背了身上。
道路泥泞,极其难走,大雨如瓢泼一般,眼睛都难睁开,十三阿哥胤祥便在这荒村野外之中,背着林珑,高一脚,低一脚,慢慢前行,而在他身后,林珑嘴角一挑,笑得极为得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小了,方见几个侍卫远远地跑了来,见了阿哥,慌忙下地跪拜:“我等——”
胤祥早断然说道:“给我匹马!”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个临时租来的客栈屋子,林珑终于在大夫看视完,又在喝了一杯暖汤之后徐徐醒来,虚弱地问道:“我怎么了?”
胤祥一改前状,坐到chuáng边垂询:“可好些了?觉得如何?”
林珑皱眉道:“身子酸软,手脚麻麻的,头也痛,不太好。”
胤祥便有些疚色,笑道:“大夫说不碍事了,你可能回家不能?”
林珑勉qiáng动了动,哎呦不绝,却还笑道:“能,不过——恐怕将来要落下病根了,罢了,罢了。”心中暗忖:就是要让你知道,是为了救你才弄到这步田地,看你如何。
胤祥因回想当时之景,那烂土屋受不得大雨浇灌,若整个厚墙压下来,自己未必能有命在,知林珑救了自己,早将之前的嫌隙忘得一gān二净,对其油然生出感激之qíng,听了这话,更添愧疚,便道:“你只管放心,若你今后行动不似从前那般灵巧,今后一应花用伺候之事,都到我家来讨,我管着你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