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qiáng弩之末,想要徒手杀死一只妖怪谈何容易,他吸了口气,入口的却全是那怪物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呛得白泽猛地咳嗽了几下。
那妖怪没了眼珠,看不见东西,现在又被人掐着脖子,简直是狂躁不安,一张血嘴胡乱咬着,尖利的獠牙戳在白泽白皙的手臂上,戳得皮破血流,一截手臂被咬得不忍直视,血ròu模糊。
鼻尖冷汗直冒,刚刚那突然一击已是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若不是在血棺内呆了数十天,靠棺中血气滋养,只怕是他今夜被这怪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还依旧毫无知觉。
“咯咯——咯咯”
那怪物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叫,起初白泽以为他是被掐得透不过气才会如此。
片刻,他瞳孔猛地一缩,突然意识到,这种有规律的怪叫不是在求救,而是……在召唤同伴!
那怪物脖子上被掐得紫红一片,可惜还没断气,白泽面上虽端得稳重,心里却焦急不堪,想起那个总是在危难时刻出现在他身边的黑衣少年:鬼灯,你怎么还不来?
你若再不来,你若是再不来……只怕我会坚持不下去了……
白泽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他忽然想起自己昏睡不醒时,鬼灯曾拉着他的手,眸中神色坚定:
除非他已不在人世,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自己一人!
现在这种qíng况,如何能让他安下心来?
十指愈见苍白,月光照在白泽脸上,眸中似蕴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仓皇不安之下,手指不听使唤的掐着,那怪物的叫声愈见低沉,最后渐渐消失不见,头颅低垂,已然是咽气了。
等他收回手去,却发现自己的十指不自觉的弯曲着,赫然一副用力过度,关节错位的样子。
可白泽竟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心中撕裂般的难熬,忍不住用错位的手指揪住自己的衣领,因着沉重的悲痛而呼吸困难,艰难的喘着大气
他跨过血棺,撑着山壁,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着,方才那怪物的喊叫,显然是吸引了什么东西的注意,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的穿走游动。
白泽背后的衣襟紧贴着背脊,苍白的薄唇不见丝毫血气,一袭素雅白衣亦是从那怪物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污。
说来也怪,那怪物竟是像在血水中泡过似的,全是上下湿哒哒的,恶臭熏天,脚下一步一个血印。
昆仑山脉窄而陡峭,山路坎坷不平,一路寒气bī人,那惨无人道的月光就这样远远的撒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照在白泽苍白无力的脸上。
凉凉的月色,三分冷淡,四分无qíng。
鬼灯杀掉眼前最后一只怪物,一双幽凉的眸子此刻更是冷如寒冰,冷眼看着地上肝脑涂地,死伤一片的噬血怪物,他双脚踩在染血的山路上,一身黑衣颜色愈见深沉,月光一照,似泛了微微水光,衣角下方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溢着黑红的血渍。
冷冷月光照在冰冷láng牙棒上,泛着寒冷银光,正跟它的主人一样,周身寒气外泄,比半山腰上凝结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道路湿且滑,白泽一路扶着山壁,走得歪歪倒倒,几次三番差点被脚下冰石绊倒。
原本苍白的脸上因着一路用力而泛着微微粉红,薄唇轻启,额头汗珠细密,一眼看去,竟是比平日里白净素雅的面孔多了几分魅惑的味道。
夜色茫茫,山雾缭绕,山间冷气愈来愈重,竟还下起了细雪。
周遭死一样的静寂,只不停从山里传来“咯吱——咯吱”的怪叫时刻提醒着白泽,这一路并不安全,那怪物满山皆是。
一身白衣瘦弱纤细,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凌乱的耷在脸上,眉眼难掩疲倦,只一双黑亮且温润的眸子执着的睁着,难掩周身高雅素洁的气质。
白泽低头喘气,微微抬起手臂,正yù擦gān额角的细汗,擦汗的瞬间,却僵硬的瞥见身后出现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影子。
他呼吸猛的一滞,手上动作只愣了一瞬便迅速恢复毫无察觉的样子,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手心一片冷汗。
“喀哒,咔哒”那形状怪异的黑影不动声色的移动着,只脚下细雪偶尔发出一两声被踩踏的回音。
听着身后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白泽绝望的沉了沉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噙满了不甘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