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曲弹毕,外头有人赞道:“好琴艺!听说邱先生是名流中的隐士,君子中的小人,阁下今晚特地设一场空城计,果然有些高人风范!”
邱广成赫然一惊,喝道:“什么人?”他推门而出,见墙下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黑衣,脸上带着面具。他手一松,将一名暗哨推了出来。那暗哨软软地倒在地上,已经被打昏了。墙外几名暗哨都倒在地上没了知觉。那人笑呵呵地道:“邱家庄里到处都是钉子,我摸进来费了点功夫,叫邱庄主久等了。”
那人声音又粗又哑,十分怪异。邱广成想要喊人,那人低声道:“当年你做过的事我一清二楚,想要保全名声就跟我来。要是敢出大气,我就把你的好事公布于众,让你身败名裂,受万人唾弃!”
邱广成一怔的功夫,那人已经逾墙而走。邱广成心道:“昨晚薛帮主便是被他用如此方法引了出去,他今晚又来故技重施,我是去还是不去?”
他刹那间已经变了几回主意,忖道:“薛红蓼小小年纪,临敌经验甚少,岂能跟我相提并论。我不妨去会一会这贼人,亲手把他擒下,也好叫谢彪之流对我刮目相看。”
他抓起佩剑纵身向那人追去。那人身形鬼魅飘忽,风筝似的在前头飘dàng。邱广成追踪途中,夜风chuī在脸上,心里渐渐生出了疑窦:“山庄中的防卫是我亲自布置的,极其严密。这人就算武功高qiáng,也难以不惊动一人就顺利地摸到我的住处。除非这人对我山庄的布局、暗哨的安置都十分熟悉,难道这人不是外贼,而是内鬼?”
他陡然打了个激灵,忽然意识到前头这人恐怕跟昨晚刺杀薛红蓼的并非同一个人。那黑衣人奔出山庄数里,钻进一片乱坟岗中。邱广成心中生出防备,暗道:“若是内鬼,那便多半是白天给谢家下药的人。他环环相扣,布置周详,我贸然追到这里,怕是已中了他的圈套!”
他想到这里立即转身,只听一声唿哨,忽然有十来个人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月光照下来,各人脸色都青惨惨的,仿佛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活鬼。
众人手持刀剑将邱广成围在中间,僵尸一般慢慢地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各人的举止僵硬古怪,仿佛感染了乱坟岗的yīn森鬼气。那黑衣人走出来,森然笑道:“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
邱广成扫视了众人一圈,心道:“他们这样装神弄鬼,本事未必高明到哪里去,不必害怕。”他握紧了长剑道:“阁下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冷笑道:“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既然到了乱葬岗,就安心上路吧!”
众人尖声大笑,一拥而上。邱广成拔出秋水剑,下手毫不留qíng。月光苍凉,将剑光也照得森冷。
邱广成的剑法奇快,剑光过处,众人竟然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无一不是惨呼着倒在地上。有人见了他凌厉的剑法,心生恐惧,忍不住向后退却,颤声道:“少阳剑法!”
邱广成的长剑倏然从那人的后心透出,血花四溅,叫人不寒而栗。
眨眼间,坟地中横七竖八多了十来具尸体。那带头的人被震撼住了,双脚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半天动不了半步。他低低道:“好狠的剑法,好狠的人……你果然已经练成了少阳剑法!”
他此话一出,声音已经不再伪装。邱广成心头一动,抬手向那人面门抓去。那人闪身躲过,邱广成料得如此,回剑削下。剑锋擦着面具划过,那人身子倏然后仰,足下一蹬,退出一丈开外。
邱广成转过身来,负手而立。那人甫一站定,便听喀啦一声如同冰裂,面具陡然从中间裂开跌落在地,那人面目露了出来,赫然正是谢彪!
邱广成冷笑道:“我早该知道是你。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跟我过不去?”
谢彪冷冷道:“你该问问自己,为什么总要跟我过不去!”
邱广成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彪愤然道:“你这等人,原不配跟我称兄道弟,如今却叫江湖中人笑我谢家落了你的下风,你心里很快活吧?”
邱广成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谢彪道:“想当年谢家鼎盛时,我一掷千金,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你的家业是个空壳,手里没钱,武功也稀松平常,人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你穷酸。你靠着我才结jiāo了七英盟这一众有身份的朋友,如今靠着一点卑鄙手段得了地位,便得意起来了。你以为你盖得过我谢家的风头?你不过是个陪衬,一天是我的陪衬,一辈子都是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