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的金玉良言,陛下不愿意听,倒不如小人的荒诞之言。”嬴花团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嬴政怒道:“谁允许你这样说话!”
“既然私刻玉印是死罪,请陛下赐我死罪!”嬴花团一下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更像是一种抗议。
嬴政忽地有些恍惚。
——“我只求王上,不,公子能够好好待我,因为我是很难回头的。”
——“阿策死后唯有一愿,请陛下照顾好花团,不要让她因为她的宿命而走上我这条不归之路。”
疲惫的感觉涌了上来,淹没了愤怒。
嬴政没有说话,偌大的宫殿忽然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嬴政开口道:“送公主回宫,无召不得出。将文茵殿的宫人换掉,公主的卫队jiāo由蒙毅管理。”他看向地面的玉印,随后道:“将这东西处理了。还有,阿房宫延期修建。”嬴政的眼神忽明忽暗,道:“蜃楼继续修建。”
嬴花团被几个宫人带着出去,走到门口,她忽地回头,道:“她是你的福,你却是她的祸,陛下。”
嬴政只是沉默,没有说话。
嬴花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清点着自己小件的财物,然后将它们收拾起来,放进自己的包袱里,又拆掉发髻,梳了一个马尾,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一套简练的衣服换上。
去特么的任务,劳资待不下去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栽赃陷害,莫名其妙的政治斗争,嬴花团无辜躺枪,嬴政不是傻子,却没有支持她、相信她,嬴花团很委屈。
她大概也能猜出赵高和嬴政说了些什么——公主这样掌握兵权,万一有了不轨之心,想要谋反,陛下怎么和自己的儿女兵戎相见啊,不如现在打压一下公主之类的巴拉巴拉的混账话。
她猜的也八九不离十,赵高只说了一句话——“女主掌权,于国不利”。
“战阵之间,不厌诈伪。你输得并不亏。”
“你想要说什么?”嬴花团微微抬眸,静静地看着那个紫色的身影。
“一个人想要拥有权利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她不敢正视自己对权力的yù/望。”韩非走过来,指指她的胸口,道:“从北击匈奴到咸阳学馆,再到如今的阿房蜃楼、玉印事发,你心里,真的对权力一点兴趣都没有?”
嬴花团忽然有些心慌,道:“我……我不知道……”
“矜伪不长,盖虚不久。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当你不能通过你的父王行使权力的时候,你就想要夺取权力,不是吗?”韩非唇角带着笑意,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qíng,倘若你放弃权力,选择所谓亲qíng,最后的结局,想必你也知道。”
“闭嘴!”嬴花团有些bào躁地喊道。
“你是在害怕,害怕我说出了你的心声。”韩非倚在门框处,道:“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嬴花团看了他一眼,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浮光,走出自己的屋门,向外面走去。
韩非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嬴花团某个角度软弱善良得可怕。
“公主,陛下说过‘无召不得出’……”
嬴花团微微挑眉道:“你想阻拦我?”
“公主……”
“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嬴花团眯起眼,拔出浮光。
韩非说得没错,这次是她失误了,被赵高利用胡亥摆了一道,这种事qíng不会再有下次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文茵殿,嬴花团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章邯,抽抽嘴角道:“章邯将军,您还真是天下第一跟屁虫。”
章邯露出一个无奈的表qíng,然后扔给嬴花团一个东西。
“什么?”嬴花团抓住一看,是一个钱袋。
“公主一路顺风。”
嬴花团垂着头,叹了一口气,道:“谢了。”
“公主此去恐怕一时不能回宫,可有打算?”章邯问道。
嬴花团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道:“此身危机四伏,唯有乘风破làng。”
“臣知。”章邯微微作揖,为嬴花团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