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入宫之前,时常照看宝玉,心中最疼这个幼弟,闻言吃了一惊,忙道:“该请个好些的太医看看,细心调养才是。”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娘娘所言,臣妇都是知道的,想来只要再休养几天,必定没有大碍。”
说着,便注视着元妃,眸中现出一份殷切,陪笑道:“臣妇此次进宫,除了探望娘娘之外,便是知道娘娘心里很记挂宝玉,想与娘娘商量宝玉的婚事,给他选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为配。”
元妃微一沉吟,便颔首道:“说起来,宝玉今年有十六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抬眸看着王夫人,唇角微微舒展开来,却是笑不露齿,轻轻道:“以前老太太来时,在本宫跟前婉转提过,说宝玉与林家表妹两小无猜,感qíng甚笃,倘若能亲上加亲,必定是一桩人间美事,不知恭人此行,是否就是为了这门婚事?”
听了这话,王夫人睁大眼睛,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失声叫道:“当然不是,林家那个丫头,长得妖妖娆娆,像个狐媚子一般,时常将宝玉的魂都勾去了,倘若让她当了宝玉的媳妇,只怕我这一口气上不来,命不久矣。”
元妃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却也不甚惊讶,只皱起纤长的修眉,提醒道:“这地方非同寻常,恭人说话注意一些,就算再不qíng愿,细细商量即可,勿要大呼小叫,倘若被其他听到,便不好了。”
王夫人面上一红,颇有些尴尬,却很快笑了一下,含着歉意道:“娘娘说的是,臣妇记下了,今后绝不会再犯。”
伸手理了理衣袖,再开口时,已经稳住声音,一字一句里,却蕴着掩不住的清冷怨毒:“言语失仪,是臣妇之过,但是,倘若娘娘明白了臣妇的心事,必定能够谅解一二。”
“当年臣妇嫁进贾家时,林丫头之母在家当姑娘,人长得出众,又有才气,能言会道,凡事千伶百俐,合府上下的目光,都只在她身上,臣妇不但不能出头,还因她是府里的姑娘,不得不违心伺候她,那段日子,当真是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熬到她出嫁了,刚安稳了几年,却又赶上老太太要接林丫头过来,偏也是个病西施一般的姿容,刚一进府,便将宝玉迷得七荤八素,将命根子般的玉砸了好几次,生出不少是非,从不让人安生,便是此次生病,也与林家丫头脱不了gān系。”
“倘若让她当了宝玉的媳妇,将来必定家无宁日,以她那chuī风即倒的身体,又岂能帮臣妇理家管事?只怕依旧要人伺候cao心,如此,倒不是娶媳妇,而是自找罪受,给自己再找个婆婆,那样的日子,臣妇怎能忍受?”
听了这番激烈的言辞,元妃拧着眉头,思量良久,方道:“原来恭人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虽然老太太是一家之主,但恭人却是本宫的亲生母亲,老太太那边,自然隔了一层,本宫当以恭人的心意为上,绝不会再让恭人受半点苦。”
说着,便伸出纤纤玉手,轻敲案几,笑容妩媚,随即问道:“母子之间,不必避讳,宝玉之事,不知恭人心里,是否另有钟意的人选?”
王夫人平复心qíng,忙不迭地点头,答道:“娘娘这般看重臣妇,臣妇岂能隐瞒?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重新落座,唇角露出极明媚的笑容,随即道:“臣妇之妹嫁往薛家,生有一女,今年十八岁,姿容秀美,仪态端庄,上次娘娘回府省亲时,也见过的,不知娘娘心里,是怎么看待她的?”
元妃沉吟须臾,点头道:“那个女孩,模样虽不及林家表妹,一言一语,却是谨慎端方,倒的确是个出众人物。”
听了这话,王夫人唇边笑意愈深,声音中略有急迫之意:“薛姑娘向来极敬重臣妇,又谨小慎微,稳重自持,倘若能得她为儿媳,臣妇此生,当再无遗憾,便是宝玉,有她规劝相伴,必定能够长进起来,竟是极好的。”
元妃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腕上如碧水般澄澈晶莹的玉镯,眸中流转出一抹漠然之色,沉吟道:“恭人如此殷切,本宫自当赞同才是,只是,贾家门庭显赫,薛家不过一介商贾,倘若与之联姻,未免有门不当户不对之嫌。”
听得元妃言语中尽是对薛家的轻视不屑,王夫人怔了一下,连忙道:“娘娘之言,自是极有道理的,只是,俗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我们这样的人家,原是不缺富贵,只要人模样生得好,xingqíng好,其余的,实在不必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