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犹自默默,不置一词,探chūn见状,便含恨看了雪雁一眼,声音中几乎带着咬牙切齿:“刚才我出声,的确有些不妥当,但你自己还不是随意cha嘴?我再不济,也是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诗词歌赋尽皆涉猎,你说我不够资格,难道以你奴婢的身份,倒能登大雅之堂了?还是你觉得,有一个出尽风头的主子撑腰,便能胡说八道,为非作歹了?”
听了这话,雪雁冷哼一声,淡然道:“我只是看不过三姑娘逢场作戏,才出头说几句话罢了,怎么就成为非作歹了?我倒想问三姑娘一声,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三姑娘都会攀扯我们姑娘,咄咄bī人,看来,贾姑娘心里是打定主意了,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探chūn冷哼一声,虽然人依旧伏在地上,却扬起头来,露出一副高傲的模样,一字字地道:“你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凭你的身份,哪有资格向我问话?”
雪雁听了这话,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轻蔑地瞥了探chūn一眼,眉眼纹丝不动,唇角却露出冷峻的弧度:“不错,三姑娘说得对,雪雁是一介奴婢,的确没有资格多嘴,只是,雪雁自问,自己虽然身份低一些,但品行尚好,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比起三姑娘,无论如何,都是要胜一筹的,既然三姑娘都能开口说话,雪雁自然也能,不知这个解释,三姑娘是否满意?”
这番话说得甚是隐晦,但隐匿在言语中的冷嘲热讽和轻视淡漠,在场之人却都心知肚明,探chūn几乎要气昏过去,死死咬住朱唇,争辩道:“你这是什么话?听你言语之意,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qíng,知道的人听了,会说你一心护主,才不顾一切来贬低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成天打家劫舍,品行有亏呢。”
雪雁瞟她一眼,黑发上簪的海棠花朱钗垂下的吊穗流苏晃出点点光晕,凝着一丝冷锐,声音亦如聚雪含霜一般:“我本不愿明言,也不想揭你的伤疤,但你一定要摆出一副行得端坐得正的模样,瞧着叫人作呕,也罢,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又何须客气?三姑娘的确没有做打家劫舍之类的事qíng,但三姑娘的行径,比打家劫舍还要过分一百倍。”
探chūn气得脸色发青,也顾不得太后、皇后在场,顾不得流泪哀告,只管对雪雁怒目相向,咬牙切齿道:“我做了什么,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你若不将话说清楚,休想我会善罢。”
其时,探chūn眸色灼热,似有两簇火苗在燃烧,叫人不寒而栗,雪雁却不害怕,从容挽起鬓边散落的乱发,冷笑道:“既是这样,我便将三姑娘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也好让太后、皇后评理。”
她这样镇定自如,波澜不惊,叫探chūn无端生出一丝担忧,然而不容她多想,雪雁便继续道:“想来太后、皇后娘娘不知,站在你们面前的贾三姑娘,争qiáng好胜、出人头地之心,不但非寻常人可比,还到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在贾家时,她只知道奉承有权有势的二太太,为二太太所出的儿子做针线,不亦乐乎,对于亲生的母亲、弟弟,却冷淡刻薄,不但没有半点爱护之心,还时常冷语相加,日日埋怨,这且不算,临进宫前一个月,三姑娘的生母生病,弟弟求她过去探望,三姑娘不但没有应允,还对弟弟恶言相向,扬言要断绝一切来往,这样的人,难道还不算德行有亏?”
雪雁说到这里,眸光一点一点冷下来,如含冰雪一般,口气淡薄如斯:“我虽然不怎么识字,却也知道‘百善孝为先’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当今皇上治理天下,也以孝为先,对太后言听计从,孝顺有加,为天下臣民的典范,刚才三姑娘说自己识文断字,jīng通诗词歌赋,那么,三姑娘又岂会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是因为三姑娘利yù熏心,一心一意想攀附权贵罢了。”
探chūn哪知她会说出这番话来,还未听完,已经花容失色,蹙紧了眉,瞠目结舌起来,候她说完,探chūn已是身子发颤,惊惶失色,脸上更是形如枯槁,一丝血色也无,虽在料峭时节,额际却仍有点点汗水沁出,无法自抑。
第35章:转折
听得雪雁进了凤藻宫之后,只管与探chūn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旁人犹自懵懂不明,冰雪聪明如黛玉,却是立刻明白过来,今日宫闱波诡云谲,风起云涌,渴望攀龙附凤的探chūn,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等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到如今,探chūn自会见fèngcha针,在太后、皇后百般诋毁,除掉自己,想要直接阻拦,是绝不可能,但若事先让太后、皇后了解探chūn的品行,那么,探chūn言语的可信度,自然而然就会降低很多,于形势无疑极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