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他都记不得了。
显赫的家事,高贵的身份,总得有个能配得上他的妻子吧。
这本和他是没有关系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了一块,虚的发慌。
怎么办?怎么办?
谁允许你长大的?谁允许你趁着我未曾留心,就长得这样高,变得这样qiáng大,甚至早就有了属意的妻子?
妖狐忽然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看了一眼正在谈话的父子俩,并未行礼,只是鞠了一躬道:“属下告退了。”
他说着,随手将那面具丢在地上,大踏步转身离去了。
大天狗的嘴角微微带着笑,看着他丢在地上的那张面具。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那木质的面具上早就有了磨损的痕迹,谁也没想到,他当初随口一句话,这家伙就真的带了这么些年。
他正出神,他父亲道:“辉夜姬年纪尚小,但是你若是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大天狗骤然笑起来:“我开玩笑的而已。父亲,这几个女孩子虽然优秀,但是我一个都不喜欢。”
他说着,微微一鞠躬告辞,便追着那背影而去。
他身后有黑色双翼,走起路来步履生风,没几步就追上了妖狐,与他比肩而行,笑道:“你gān什么去?”
妖狐说:“有你什么事?”
大天狗将那面具递给他:“你是我手下,我是你主上,你要去哪儿自然是我说了算。”
他见妖狐不肯接,又伸手去拉他:“走吧,带你去江楼顶上观光。”
妖狐甩开他的手:“现在不是了。”
他说着,猛地站住,看着身边的大天狗:“我会辞去王府的职务,从此不再是府中下属。大天狗大人,也无权支配我了。”
大天狗猛地一慌,下意识伸手去拉他:“胡说什么,好端端地辞职做什么!”
妖狐道:“钱也赚够了,气也受够了,一别两宽,不必相见。”
说罢,一把拍落了他手里的面具:“大概小少爷的喜酒,我是喝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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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很生气。
大天狗非常生气。
大天狗非常非常生气。
他从小到大,几乎每天都在被妖狐那个家伙不停地、不停地捉弄着。
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永远都能想出各种各样折磨人的法子,让人给他担心还不算,总要看见对方窘迫地连话都说不出才甘心。
但是,身为家里小少爷众人心中宝贝手掌明珠的大天狗,都数不清多少次容忍他的放肆举止了。
就算是他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了那个该死的狐狸,这家伙连他一次的玩笑都不肯忍?
……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家伙不过是他的一个下属,那种没什么特殊本事的式神在京都多得数不过来,王府里将他留下来,委以他重任,明明是对他的恩赐吧?
何况自己已经成年,要娶什么样的妻子,关他什么事?
不过就是一只没用的、没用的狐狸罢了,再三违背他的命令,留下来gān什么?
既然自己要走那就趁早滚,省得他踢人伤qíng面了。
大天狗回到府中的时候,下意识抬脚向妖狐的房间走去,见他竟然真的在收拾东西,心头又升起一股莫名业火来——
爱去哪儿去哪儿,关他什么事?
大天狗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以后却又停下了脚,气冲冲地往回走,抓起妖狐手里的东西就往地上一丢:“你这是gān什么?”
妖狐回答地很平静:“收拾东西,走人。”
大天狗想不出怎么反驳他,在原地有点无措地走了两圈之后,带着点孩子气地吼道:“不许带走!”
妖狐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大天狗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只能气急败坏地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吧?如果你想要拿走,那就照着毁坏公物的价格逐一赔偿……”
他说不下去了。
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是不希望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离开。
但是要他说什么?挽留吗?
怎么可能。
他可是京都的贵族,他身份尊贵,出身豪门,怎么可能挽留家里的一个仆人!
大天狗固执地看着他,最后只冒出来一句话:“对,如果想带走,加倍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