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濡鸦]雨之穹山之柩_作者:雁栀羽(83)

2017-12-26 雁栀羽

  “我想,”穆的神qíng也不见松快,“刚才的巨响之后,「现世」和「隐世」,重合了。”

  “不,”纱织稍稍一思索,便坚定地摇了摇头,“是「隐世」被封印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跑去,穆三人只得跟上。

  终究,来不及了吗?

  透过树林的光越来越亮,纱织奔进了那片光中,随后便觉眼前豁然开朗。脚下的青糙延绵渐远愈稀少,逐渐被一片白沙取代。沙地的尽头连接着澄澈无际的尘世湖,时值天朗气清,晴空如洗,这样远的距离,纱织仍可见湖中有人影隐约,只是不能确定其人真容。她微微踌躇继而走下了白沙。

  渐近湖泊她也看得更清晰,待她彻底看清人影时,终于在水中奔跑了起来:“沙加!”

  艾俄洛斯刚准备动身跟上,却被穆拦下:“我过去,你们在这里稍等。”说着把平板塞进艾俄洛斯怀里,也走进了湖水中。

  越向湖中水位越高,行走也越加吃力,纱织在水中艰难地跋涉,好不容易来到了沙加五米开外。背对着纱织,沙加仿佛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只是微昂着头,遥望着与尘世湖融为一色的天空,不知在寻觅些什么。阳光自头顶洒下,仿佛他整个人都浸在迷离的金光中;流光顺着他金色的发淋漓而下,沿着他手上握着的数珠顺势流淌进湖水里,绽开一圈圈浮动的粼光。他沉默着,好似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片溢涌的光中。

  “沙加?”少女试探着开口唤道。

  “……女神……”他静静地开口,声音中带着淡泊如冬夜寒月般的笑意,融在暖暖的阳光中,竟有几分道不明的忧伤,“我现在才知道,有些地方明明近在咫尺,可我却一步都不能走近……”

  他回头,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他湛蓝的眼眸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轻雾,隐在发梢的yīn影之中顿失了光泽,瞳光涣散如盲。

  纱织心里一恸,顿觉悲从中来:“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女神,您无需自责……”他闭了眼,勉力挤出一丝安逸的抚慰笑容,“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一心向死的人。”

  “……”纱织咬唇,垂目沉默着。

  沙加也不在意。他抬手,看着手中从不离身的木栾子数珠,喃喃自语道:“……最后,我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个了……”

  「雨山」的信仰中,头发,常常被认为是人的替。

  手刀轻挥,削落发丝一缕,沙加将自己的断发随手缠绕在念珠上,打结系紧,然后微微松手,任数珠落下,沉入水底。

  斩青丝,断qíng思。

  你在huáng泉中独自煎熬百年悲苦,终得寸光半缕,刹那湮灭;而我,却连你的模样,都未曾来得及看清,只能将所有悲喜忧欢遗忘,随你入葬。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轻轻一笑,似叹息又似自嘲:“明明被欺骗被愚弄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还会感到歉疚与悲哀?”

  此时穆亦来到纱织身后,正好听见这句,又加上先前所见这幕与纱织的解释,对一切早已了然于心。只是事已至此,只得苦中作乐地调侃道:“人家这一百多年,就想着怎么坑你呢,你着了人家的道,也不算丢脸。”

  他回头看了穆一眼,只无言淡笑,而后转身,与二人擦肩而过,孑然向岸边涉水行去。

  纱织眼睁睁看着那串木栾子数珠穿过几近透明的湖水,沉入了湖底的细沙中,一点一点被掩埋吞没。她感觉得到,这串念珠穿行过厚重的泥沙如壁,潜游过浓稠的黑水深渊,最终被一双纤细的柔夷托住。它跨越了jiāo叠的空间与无尽的距离,终于将思念与未说出口的心意传达到了那人的身边。纱织转身眺望,湖水被沙加带出一道窄而长的波纹,又消散与无形,尘世湖依然如同无人涉足过般的宁静。

  她突然想起在「huáng泉」幻境之中,自己曾问过宁世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沙加?如果她说出所有的实qíng,沙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宁世破坏「镇」的结界,封印「huáng泉」。

  她仍记得宁世的目光清澈如镜,却也遥远得让人无法触及:“封印之时,「huáng泉」逆流,会把身处其中的一切都拖入地底,永不见天日。”她的理由幼稚得让人无可辩驳,“而我,我想让他活下去。”

  背过身去,纱织终于忍不住,埋首与双手之中,无声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