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申请专利了记得请我喝一杯。”
“我现在就可以请你喝一杯……”
“打扰了。”门口的铃忽然响了一下,细川泉抬起头,就看到赤司征十郎披着黑色的风衣,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穿制服的男生,似乎突然多了几分青年的俊美。
“欢迎。”细川泉站起来迎过去,Johny在背后向Re挤眉弄眼:“还长得蛮好看的嘛。”Re轻轻踢了他一脚,意思大概是说滚回你自己的店里去。
“我可能真的需要一个家教。”赤司微微地笑着,不知为什么又提起了过去细川泉揶揄他的话。
“嗯?”细川泉把柠檬茶放在桌上,听到他的话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次的数学,我没考到满分。”他说。
“次次满分才不正常。”细川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是不能容许的。”赤司的声音很平静。
“我说,弄明白一点。”细川泉坐在他对面,靠在沙发上,“考到90分以上,是本事,考到100分,是幸运。不过说明了你过去的运气都很好罢了。没有人是永远幸运的,没有人是永远完美的。”
“只有弱者才会被所谓幸运左右。我不会失败,就连运气,也必须掌握在我的手中。”
细川泉静静地望着他,她知道他在示弱,像是一个惶恐的孩子寻求安慰那样——但他在害怕,因此才必须展现出宣战一般的姿态。他在把刀cha向自己的心脏,鲜血淋漓地解剖自己后,似乎就能逃离那个不够完美的自我。
“可是啊,失败是什么呢?在球场上,在考场上,失败是很容易判断的,但是,一生的大部分时候,你不在球场上,也不在考场上。怎样才是成功?怎样才是失败?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是成功?——多少才是很多?对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来说,他想要的或许不过是多看一天的日出;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来说,他想要的或许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对一个深陷爱河的qíng人来说,他想要的或许不过是与爱人共度余生。青史留名与默默无闻,哪一个才是成功?青史留名却孤独终老,默默无闻却家庭美满,哪一个才是成功?青史留名孤独终老却感到快乐,默默无闻家庭美满却感到痛苦,哪一个才是成功?”她的声音平静得似乎有些苍凉,“别傻了,你还太小,太过执着。”
“你又懂我什么呢?”红发的少年挑起眼帘,目光平静而寥远。
“的确,在这世界上,没有两个人能够完完全全地彼此理解。”她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而痛苦是完全不能比较的。但是啊,你看看这个世界吧——”随着夜色逐渐笼罩世界,晓之屋里的酒客也越来越多,“你失败了,你沉沦了,痛苦的最多是你的心。而这条街上每年都有无家可归的人冻死,或是悄无声息地消失。这里有很多人,一旦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就会永远逃离不了堕落的泥潭。你当然可以说他们是不够努力——但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的痛苦不值一提,我只是说,或许你该看看更多的人,更大的世界。”
细川泉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刚刚那个说要研究永动机的家伙,是东大的物理系毕业生。”
“永动机是不存在的。”赤司说。
“当然……我们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她微微垂下眼,“不如说,那是他对过去的一种哀悼。他的梦想是做一个物理学家,但你知道,理论物理并不能赚到什么钱,也不容易有什么突破——至少他不是那种程度的天才,尽管已经超乎寻常地聪明。在他读研修生的时候,他的姐姐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为了救她,他们花光了家产,他不得不放弃了读书,白天在企业工作,晚上在这里做调酒师,直到现在。他的姐姐没有醒过来,他也知道,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成为一个物理学家了。人没了梦想又如何,还是要活下去啊,人没了尊严又如何,还是要活下去啊。你明白吗,这种绝望的感觉?”
“他有时候辅导我的数学和物理,我知道他比学校的老师们要聪明得多,但那又如何呢?”细川泉淡淡地说,“这条游魂街里有多少腐朽的灵魂和空dàngdàng的躯壳,你会知道吗,我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