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菡道:“哪里敢惊动宝二爷呢。那次因为我的事,听说你还挨打来着。”
宝玉笑道:“这些有什么要紧的,只怕哪一天为这些死了,我也是甘愿的。”
蒋玉菡却劝了宝玉两句:“以前jiāo好的一些朋友来往的却少了。我听人说二爷要准备今年的秋闱,到底也不敢惊扰二爷的大事。”
宝玉低头想了一回,突然又问他:“忠王府如今还为难你吗?”
蒋玉菡笑了笑:“我与他们家如今也没什么瓜葛了,不然今天倒也不会来了,若是以前那样的话,不是给北王爷添麻烦么。”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冯紫英却走来了,见他们在此,不免要嘲笑两句:“前面四处找琪官呢,原来却在这里,快去吧。”又向宝玉努努嘴:“你那大舅子来,仔细又有嫌话要说。”
蒋玉菡便就去了。
这里宝玉和冯紫英一路走一路说:“听说老将军被参了,如今怎样?”
冯紫英面色有些无奈:“朝中的这些事我们谁说得清楚了,这不还连累了珍大哥。原本是朋友兄弟间的相聚,怎么就到了那有心人眼里变了味儿呢,好在查明了没什么事。才和珍大哥赔礼来着。对了卫兄弟怎么没呢?”
宝玉原本还欢喜来着,突然脸色就渐渐沉了,叹了一声:“他这一生不曾想却落得个英年早亡。我那云妹妹……老太太还怨,不该结这门亲事。”
冯紫英也不好多问,想当初还在一起喝酒骑she,又年龄相仿,没想到说没就没了。
等回到这边园子时,那些前来赴宴的客人们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说话。薛蟠正与贾蓉夸夸其谈,无非不是说些哪家的酒席好,哪家的戏文好,哪家的丫鬟标致……
只见薛蟠满场跑,摇头晃脑,指手画脚,倒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是形容半天别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薛蟠已经胀红了脸,喘着粗气说了一通,又大喝了几口水,直到茶碗里已经咂不出汁水来,大声喊道:“添茶,添茶!”
座中的临安伯家的公子取笑道:“照薛师兄这样牛饮,只怕再来一缸也不解渴。”
众人都笑了起来,薛蟠也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贾蓉也顾不得他,笑道:“薛老大着什么急呢,有话慢慢说,这茶嘛当然更要慢慢品。”
薛蟠也只是一笑,没有当一回事。
宝玉却见只有王府的长史,孟一再招呼客人,悄声问了一句穆英,穆英却笑道:“北王爷和端王说话去了。”
宝玉听罢也没说什么,只坐在角落里慢慢的品着手中的茶,也不参与众人的议论。后来孟一上来招呼他:“宝二爷这是怎么呢,莫非是招呼不周?”
宝玉歉然道:“长史大人不用招呼宝玉,都是常来往之人,不要紧的。长史大人多虑了。”
孟一一笑:“唉,还一句一个大人,说了多少次也改不了口了。”
这里蒋玉菡已经换好了戏服,上了妆。丝竹鼓乐也已备齐了。孟一又忙叫来一个小侍儿让去请两位王爷出来。
不多时,水溶与端王果然来了,屋里人都起身来请安行礼。水溶自是主人,脸上带着几分笑,谦和有度,热qíng的招呼着大家:“下帖子请诸位来,无非是赏花观戏,大家走动走动,方是jiāo好一场。”
这里蒋玉菡出来带着戏班子又重新拜过礼。这里各自落了座,又传了戏本子来,水溶先让端王点了戏,接着又传给了东平王世子。
接着便鸣锣开戏。宝玉两眼便看向了戏台,只见一扮老旦上,开口便是:“chūn正娇,愁似老。眉黛不忺重扫,碧纱烟影曳东风。瘦尽晓寒犹着……”
宝玉心想不愧是汤海若的本子,这文辞功夫立刻就显现出来了,忍不住叫了个好。
接着又见蒋玉菡扮了霍小玉出场,又听得娇莺婉转,轻声嘀呖,唱的是:“妆台宜笑,微酒晕红cháo。昨夜东风,户cha宜chūn胜yù飘。倚chūn朝,微步纤腰。正是弄晴时候,阁雨云霄。纱窗影,彩线重添,刺绣工夫把画永销。”
不愧是驰名天下的琪官,这扮相,这嗓子,活脱脱一个霍小玉。自然赢得了满场的喝彩。
薛蟠与宝玉说道:“这个李益也是个傻子,人家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瞧上了他,他却宁愿要一个舞jì,为此还丢了官。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