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招手将湘云叫到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点头说道:“史姑娘倒许久不见了。”
南安王妃忙在跟前提醒:“还史姑娘呢,如今是卫家奶奶了。”
南安太妃笑道:“我人老昏花,倒给忘了。前些日子我听你婶婶说你回南边去呢,怎么又回京呢?”
湘云依然的豁达,心中却从未将这些儿女qíng长放在心上,便笑说:“回来有几月了,还住在婶婶家。今天是太妃的千秋,婶婶偏偏有事走不开,所以遣了我来给太妃拜寿。”
南安太妃笑说道:“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没变。”又见湘云一身打扮,眉头微蹙,脸上似乎有些不喜。
离去的时候,黛玉和湘云又约了下次相聚。
后来含烟和黛玉说:“王妃没瞧见么,今天在场的那些人都不喜卫家奶奶。说她身上带着一股晦气呢。偏偏王妃还和她走得近。”
黛玉睃了她一眼,有些不解:“这些话是什么道理。以前住在一起的姐妹,如今人家死了丈夫,我连话也不能和她说了吗?”说着便负气的走开。
含烟自悔失言,连忙跟了上去。
第156章:相思当告谁
灯影幢幢,黛玉展开了水溶写来的信,薄薄的纸页,上面不过几行字,一一问候了家里人,末尾有几个字“俱好,勿念。”
短短的几行字,黛玉看了不下十几遍,也不知他是在怎样的qíng况下,才匆匆写了这些。黛玉心中暗骂,好个无qíng,就没多余的话了。她将信纸握在手心,双手合十,她在心中发了个誓愿,将平安二字带给了遥在西北的他。
刚刚收到他的信时,曾是那般的喜悦,可当读完最后一个字时,心中又涌出些酸楚来。这样奇怪的qíng绪让黛玉有些懊恼,在她自己也不知晓的qíng况下,她所有的悲喜都和那个人紧紧的牵连在一起。
信纸火一般的滚烫,她整整齐齐的叠了几次,放进了那个描金的红匣子里,里面还装着那块描了诗句的帕子。她看了一眼旁边早早备下的纸笔,还有彤云替她磨好的一砚台墨汁,芙蓉花的香气,冰片的香气,在黛青色的墨砚里,恰如窗外的夜色一般深沉。
黛玉取了镇纸压好了纸页,提笔便要书写,此时却犹豫了。就在她犹豫的瞬间,滴下来的墨汁溅在纸上,形成了几朵墨花。黛玉qíng绪有些低落,她揉了纸,只觉得心乱如麻,待要再写,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敦慧已经睡醒了一觉,翻身本来要水喝,却见屋里灯火通明,黛玉还坐于桌前,敦慧迷迷糊糊的问道:“嫂子怎么还不睡?”
黛玉回头说:“我正给你哥回信呢,一会儿再睡。”
敦慧说要水喝,黛玉忙倒了半盏,敦慧用过之后,辗转了身子又进入了梦乡。黛玉心下有些惆怅,取了银簪,挑亮了灯烛。她随手取了本案头上的书,顺着翻了两页,却是一本(乐府诗选),见内中有“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之句,心中突生了许多感慨,掩卷而思,心中已有了许多句子,遂仿那(明月何皎皎)的格式提笔而书,诗曰:“明月何皎皎,灞桥柳色青。烟锁九重阁,画波连千里。睡里问君期,梦转相思意。chūn山难再描,清减画罗裙。冷月笼寒窗,鸳被孤枕凉。”
写罢,黛玉一遍又一遍的去看那些诗句,句句直白,思妇闺怨之意,直落笔尖,如此句子她还是第一次题写,觉得两颊微微的发热。待那字迹gān涸时,顺手将纸页加进了那本(乐府诗选)里,关于回信,她还是一字未写,困意袭来,心想明日再写吧。
到后半夜,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顿时觉得寒意四起。雨声滴在后廊上的梧桐叶上,正是“悲欢离合总无qíng,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隔日一早,各房前来请安,黛玉说起了水溶家书之事。水澄在跟前说:“大哥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黛玉摇摇头:“还不大清楚,或许还需几月吧。”
侧太妃又说:“王爷这一走,家里就少了个主心骨。”
黛玉一笑,拍着水澄说:“等小叔子长大了,侧太妃也有依靠了。”
十岁不到的水澄已经有黛玉肩膀高了,肤色微微的有些暗huáng,生得很是健壮,比起他大哥来,倒添了几分雄姿。
侧太妃又说“昨儿澄儿回来和我说他在学里,师傅赏了他东西。澄儿,你将自己得的赏拿出来给你嫂子瞧瞧,也让你嫂子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