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独自一人到园子里扑蝴蝶散心去了。宝钗扑蝶一时兴起,没想到正巧听到贾宝玉的丫头小红和坠儿在说廊下二爷贾芸的事。眼看她们要看到自己了,宝钗一时慌神,故意喊了一声:“林妹妹,你躲到哪儿去了?”其实她倒也不是有心栽赃,只是见林妹妹在贾府尊贵,连正经主子三chūn多不及也,因此拿她扯个谎,遮掩一下。
小红唬了一大跳,涨红了脸。待宝钗走开,坠儿疑惑地说:“咦,今儿没听说姑奶奶和林姑娘入府呀?”小红听了若有所思,不再话下。
其实薛蟠闹着要搬回自己家时,薛姨妈也曾动摇过。但宝钗却从没想过他们一家子单独别过,王家舅舅家也好,贾府姨丈家也罢。她是个务实之人,有了这层亲戚身份,他们在外头的生意也比较好做一点。如今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入宫的机会。宝钗深恨自己是个女子,除了管管家,减轻一点母亲的负担以外,她能做的并不多。但如果可以进宫,一切都不一样了,凭她的聪明才智,说不定像元chūn表姐一样当个女官,光耀薛家门楣。
话说那薛蟠见把妹妹气得哭着跑了,后悔不迭,连忙追上去向妹妹赔罪。没想到一路都没见到人,他着急忙慌地跑到王夫人处,见到母亲就说,:“我来向妹妹赔罪,我再不擅自做主做人qíng送东西给人了,从今往后做任何事全都请示过母亲和妹妹,这总行了吧?请母亲让妹妹出来罢。”
薛姨妈说:“好好儿地怎么要赔罪?我这也并没看到你妹妹来。”
薛蟠说:“母亲不必故意瞒我。我知是我造次,害的妹妹恼了。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你叫她出来,我给她作揖。再不然,我去给她做两身新衣裳赔罪。”
说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正好那日宁府史夫人过来串门,看到薛蟠如此,不由得心里暗暗感叹:“都说这薛蟠是个呆霸王,没想到对妹妹还是真心疼爱。”
史夫人一回去就把这个事当新闻告诉了贾敬。贾敬笑着说:“这薛大傻子真是胡闹惯了。一千两银子随意送人,只怕以后有的是苦日子过。”他又问,“他有没有说是送给何人了?”
“这倒是说了,别看他平常呆,也不是没数的人。那日是贾雨村带义忠亲王府上詹事去帮老千岁预备棺材板,薛蟠这个人qíng,既是给义忠王府的,也是还了贾雨村当日的人qíng。倒也有他的道理。”史夫人说道。
贾敬暗叫不好,这义忠亲王自上次在朝廷公然顶撞皇帝,已数月称病不上朝,躲在家中。实际上贾敬接到过林如海的密信,义忠亲王在背后招兵买马,企图废了皇帝扶先皇九皇子上位。他自以为此事做得机密,其实皇上早就疑心,一早嘱咐林如海等心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次老千岁买棺材板,分明就是连后事都预备了,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这薛蟠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送这个人qíng!若真是义忠亲王府上花银子买来的,倒也罢了。木材店打开门做生意,给钱买货天经地义,就是以后查起来也没话好说。坏就坏在这没收银子上。那新皇最是个生xing多疑之人,如果以为薛家与义忠亲王府有勾连,连贾府也洗脱不清嫌疑了。
贾敬忙地去找林如海商议,如海一听,知贾敬的担心不无道理。好在他曾聘贾雨村做林黛玉的西厢,后进京又对雨村有举荐之恩,那贾雨村怎么着都会给他三分面子。
林如海连夜赶到贾雨村府上,想问清楚来龙去脉,看事qíng是否有补救。可巧那樯木义忠府并未拿走,如今还摆在雨村的宅子里。
贾雨村一见林如海来了,忙迎了出来:“不知恩公驾到,所为何事。”
“此次前来,却有一事请你帮忙。”林如海开门见山地说,“南德老太妃薨了,缺一块好板。听说你的府里有一块。”
贾雨村心里纳罕,这林如海的消息怎会怎么灵通。他打着哈哈说:“没有的事。下官一向两袖清风,哪有闲钱置那种东西。”
林如海冷哼一声,“我劝大人不要打哑谜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南德老太妃,可是身份尊贵。若连她老人家也无福消受的东西,有哪个亲王消受得起吗?”
贾雨村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这板的确还在我府上,大人知道得那么清楚,应该也知道这是义忠亲王老千岁吩咐下官的。我自不敢违抗大人,但若给了大人,这老千岁下官也得罪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