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临死前也曾听到过这种声音么?他可曾后悔?
他不知道凌霄说了些什么,按住他的人将他拎起来往外走。李歌乐冲过来狠狠揪住他衣襟,一脸焦躁吼着:
“等等!你把淮栖哥哥藏哪了!?”
他们距离很近,戥蛮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小军爷,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看到颓败的自己。有一刹那,他好羡慕。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活得像光一样的男人。
高亢热烈,肆无忌惮,清澈明媚。美好得令人发狂。这样明亮的眼神,他也曾在淮栖眼睛里见到过。
戥蛮虚弱地咧咧嘴,声音嘶哑gān涸:
“有造化就自己找吧。”
没再容他多说,戍卫们很快便将他和宝旎押了出去。
凌霄身上使不出力,靠在月冷西肩上问道:
“阿月,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谁也没想到月冷西到得如此及时,万花谷离大营路途遥远,想来不该这个时候回来才是。月冷西却顿了顿,回道:
“是李修然,他看出了破绽,叫安唐日夜兼程去万花谷寻我。”
不愧是修然哥!简直就是决胜于千里之外!凌霄咧着嘴笑,月冷西知道他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凌霄又往他身上靠紧些,用下巴蹭着他肩膀,歪头又道:
“那安唐呢?”
月冷西闻言眉头不由一紧,侧头看了看急得像火烧屁股的李歌乐,语气却依然淡淡的:
“在找淮栖。”
这话一出,凌霄和李歌乐几乎异口同声高喊:
“淮栖还活着!?他在哪儿!?”
后山坳的军医营里有一方小小的药圃,那是当年月冷西入营的时候亲手开辟的,淮栖从小一直jīng心照顾着,那里每一株药苗都倾注了他的心血,寒来暑往从未间断。现在,小药圃尽数被毁了。一株药苗都不复存在,只有被层层翻开的新鲜土壤散乱一地,药圃正中翻开的土坑中,安静地躺着那个年轻的万花。
往日打理得一丝不乱的长发沾满泥土,双眼紧闭,面色惨白,颈侧两个并排的血dòng已然gān涸。
任谁看那都是一具尸首。
李歌乐几乎在看到这景象的一瞬间跌坐于地,徒张着嘴却发不出一声,连哭喊的力气像都没了,他不敢上前确认,不敢让自己相信躺在那的就是他心爱的淮栖哥哥。
就算让他死一万次,也抵不上此刻疼痛。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剩下胸腔里翻滚沸腾的洪流,几yù冲破喉管倾泻而出。
他感觉不到自己,直到后背被不轻不重拍了一掌。
他回头,看见月冷西覆霜般的脸。耳畔是李安唐焦急的声音:
“哥!你别急,淮栖哥哥没死!”
李歌乐从未觉得妹妹的声音这般恍若天籁,一句没死,让他所有感官都霎时间回来。李安唐扭身指了指身后的女子,对凌霄道:
“师父,她是羌默蚩成,戥蛮的亲妹妹,是她找到淮栖哥哥的,她说淮栖哥哥还活着。”
听上去是惊人的宣告,然而所有人似乎都对女子的身份并不讶异,凌霄皱着眉,一言不发盯着羌默蚩成,神色看不出意图来。羌默蚩成也不躲闪,只往前略迈了半步,规规矩矩施礼道:
“苗疆五仙教羌默蚩成,见过凌将军,月大夫。”
月冷西看上去没什么反应,视线只在淮栖身上,凌霄“嗯”了一声摆摆手:
“罢了罢了,你说淮栖还活着?”
羌默蚩成垂首望向淮栖,轻声道:
“虽未气绝,却也不算活着。”
这话模棱两可,在这关头叫人听了着实气急,眼看李歌乐瞪圆了眼张嘴要吼什么,羌默蚩成继续道:
“阿哥给他喂了毒蛊,让他进入假死,可日子久了,假死会变成真亡。”
她知道戥蛮就在营中,便自入营就悄悄放了蛊虫出去。蛊巫在血亲之间原本便有特殊的蛊用来感知,淮栖出事那晚她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无奈她不能随意走动,李歌乐又为着庆典的事久未回去,qíng急之下只得催动蛊虫附着在淮栖身上,方知晓戥蛮并未痛下杀手,或许他想得手之后再将淮栖掳走也未可知。从今晨庆典伊始她便极力催动蛊虫延缓毒xing发作,希望能力挽狂澜,所幸李安唐及时回来,否则若在这土中多埋上一宿,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淮栖一命。
李歌乐顾不上去想那许多,跳起来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