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严厉的口吻吓得李歌乐直缩脖子,他怯怯瞄了一眼凌霄,带着小小的不服气低下了头。
凌霄忍着怒意深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耐心,咬了咬牙开口:
“我们虽然是为了战争而生,可我们存在的价值却是为了结束战争。不再有无谓的牺牲才是我们的目的,教你的东西你从来不好好往心里记!”
李歌乐吸吸鼻子,不敢抬头再去顶撞凌霄,可还是不明白这到底跟淮栖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个合格的军人,和淮栖喜不喜欢他又不是一回事,半是困惑半是踌躇地拧了拧身子,两只手在身后来回掰着手指头,嘟嘟囔囔道:
“就算是这样,可我不明白,这些和淮栖哥哥有什么关系……”
那模样着实又气坏了凌霄,他青筋突爆地一拳砸在案子上,吼了句:“乱扭什么!站好!”吓得李歌乐一激灵赶紧站得笔直。凌霄皱眉道:
“歌乐,你活得太安逸了,这把你身上的lángxing磨得一gān二净,没错,战乱看上去是结束了,可战争每时每刻都存在,你现在这样,要如何守护别人?莫要说守护大唐,就是守护你心爱之人,你也无能为力。”
现在李歌乐根本没有端起枪的能力,他连个qíng敌都不敢面对,一味逃避瞻前顾后,半点魄力也没有,更别提要上了战场面对成千上万的凶恶敌人,他还不尿了裤子!从戥蛮入营到现在,李歌乐一次也没有与他正面对峙过,每日都掐着他不在的时候去见淮栖,但凡戥蛮哪天没离开军医营,他便如今日这般,连面都不敢露。
对于这些,李歌乐之前是毫无自觉的。或者说,他一直以为自己所有的顾虑都来自淮栖,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不过是将淮栖当做借口。他不敢面对,他害怕自己不能战胜戥蛮,他怕淮栖确实是喜欢戥蛮的,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自信。他知道淮栖也许根本就没看上过他。
淮栖也许根本就没看上过他?
这想法就像枚银针,在他心尖上不轻不重挑开一个细小伤口,却骤然淌出脓血来,一发不可收拾。
凌霄的话却没有结束,他定定看着李歌乐有了微妙变化的表qíng,声线愈发深沉:
“淮栖不是战士,他更需要你的保护,你就是这样保护他的?躲在树后面?”
李歌乐不再哭泣,他没了声音,死死咬着嘴唇,脸上委屈的表qíng渐渐消失不见了,面色苍白,只觉得胸口有团散不开的浊气,憋得他喘不上气来。
凌霄眯着眼,总算略有些满意地在李歌乐脸上看到了他想看的,那一抹微弱的,屈rǔ的表qíng那双永远呆愣愣毫无心机的双眼中燃起了一小簇火焰来,可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
凌霄叹口气,他无法成为推动李歌乐的助力,他所能做的无非是埋下一颗种子,可土壤不够肥沃,这种子能不能发芽,就算发了芽又能不能开枝散叶,全靠李歌乐自己。
他终究是要一个人走剩下的路,谁也帮不了他。
凌霄慢慢走到李歌乐身前,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到底只是又叹了口气,转身绕过他,推门离开了营房。
营房外靠着个人,扭头笑盈盈看着凌霄,一脸的气定神闲。那老狐狸似的表qíng让凌霄忍不住撇了撇嘴,翻着白眼斥道:
“无昧啊,偷听人训徒还这么明目张胆。”
沈无昧笑得一脸无辜,眨着眼道:
“我可没偷听,我是没好意思打扰你训话,在这儿等你而已。”
凌霄挑眉看他,边往外走边问:
“有事?”
沈无昧抿抿嘴,眼神里透出抹狡黠,点头道:
“是有事,关于安唐,有些事要跟你合计合计。”
安唐?凌霄不明所以地扭头瞅他,安唐可是最省心的孩子了,她能有什么事?
可沈无昧却不再多说,只笑而不语地往帅营走,示意凌霄也先不要多问,凌霄知道沈无昧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这表qíng显然是有了重大发现,忙随着他往帅营快步走去。
淮栖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戥蛮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他什么也没说。
他半倚在树枝上,闲散地看着淮栖在小药圃里清杂糙,大大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揪着树叶,心里盘算着其他的事。
相对于他的清闲,淮栖已经在小药圃里忙了一上午,满头都是日头晒出来的细汗,他时不时仰起脸来瞅一眼戥蛮,又忍不住山坳口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