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浩气大营做什么!不对,他怎么去得了浩气大营?他可是银雀使啊!”
李安唐简单讲述了戥蛮与淮栖的事,又大致说了他处处与月冷西作对之类,却未提凌霄与沈无昧怀疑的幕后人,阿诺苏满听得双目喷火,攥着拳头狠狠捶在岩石上,咬牙道:
“原来是为了寻月冷西,居然还敢打淮栖的主意,胆子倒是不小啊。不过他的目的绝不会是为了报仇,多半还是为了他自己,能如此悄无声息由恶人谷叛逃,想必已经筹谋许久了,我早该想到他不会那么安分守己!”
李安唐从这话里听出端倪来,忙问:
“诺诺叔叔与他相识?是否有其他线索?”
阿诺苏满撇了撇嘴,眯起眼来,冷笑道:
“相识?我倒宁愿从来没见过那个白眼láng!”
十六年前,龙蚩惨死潼关,只余随身夜箫和一双蛇王被族人带回茶盘寨,阿诺苏满听闻噩耗着实伤心了许久。他曾与龙蚩有过不少jiāo集,也十分欣赏龙蚩为人,甚是惺惺相惜,如今却一夕之间天人永隔,不免悲恸惋惜。也就是那不久后,他与恋人唐酆相携返回苗疆隐居,本意此生不再涉足中原是非,岂料刚过了大半年平静日子,便被恶人谷的练兵将带着几个雪魔武卫找上门来,竟指名点姓管阿诺苏满要一个叫戥蛮的少年。也是那时候,阿诺苏满才知道戥蛮已经被恶人谷当做接任银雀使的人选,在劫难逃。
许是他对龙蚩尚有许多qíng谊,为此对戥蛮生出了些同qíng爱惜,阿诺苏满没能置身事外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在得知戥蛮连夜从寨子出逃的消息后,便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要救这个孩子,不但要帮他远离恶人谷,还要保他半生无忧。
仿佛保全了戥蛮,就能替那客死他乡的故人尽一尽兄长的义务,至少他当时是这样决定的。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他豁出命去一心要救的少年,却咬死了认定他是来害他的。
当他看着那时还幼小得话都说不清的羌默蚩成满脸泪水要找的阿哥,只花了一瞬都不到的时间就放弃了妹妹,自顾自逃命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错了。除了那颇为相似的容貌,他在戥蛮身上没看到半点龙蚩的影子,那些曾让他心疼的善良和坚忍,在戥蛮身上只化作一团漆黑的暗影,就像阳光下的yīn暗面一般,充斥着自私和诡谲。
那时的戥蛮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为了逃走不惜用年轻鲜嫩的身子引诱唐酆,甚至就那样赤luǒluǒ地在阿诺苏满面前露出轻蔑戏谑的眼神来,毫不遮掩。
那就像是场噩梦。
最终他也没能保全得了这恶鬼一样的少年。也许他确实错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个龙蚩,而戥蛮,或许天生就是该去恶人谷的。阿诺苏满想。
所幸他发觉羌默蚩成与她大哥龙蚩极为相似,xingqíng温煦善良,gān净得像一湾清澈的泉水,便收了她做徒弟。事实证明这一次他总算没有看错人。
“所以您的意思是,戥蛮绝不会单纯为了替兄长报仇就只身来为难月叔叔?”
李安唐安静听阿诺苏满说完,若有所思地问道。
阿诺苏满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道:
“他恐怕只有一个目的,与十六年前一样,从恶人谷逃走,得到自由。”
李安唐皱眉沉吟半晌,又道:
“可他已经离开恶人谷了啊,为何非要来找月叔叔麻烦不可?”
阿诺苏满叹口气,斜斜靠在岩石上,缓缓道:
“只是逃离还不够,他能离开恶人谷那个地方,却逃不掉无休止的追杀,除非,他能得到一个庇佑。”
一个能让恶人谷无可奈何的庇佑。
李安唐微微挑眉,这个庇佑,难道与那神秘的幕后人有关?那么月冷西究竟有什么价值,能完成这个庇佑?
然而阿诺苏满一时也再不能想出更多线索,只是嘱咐了李安唐不要过多提起他来,事qíng到了这般境况,李安唐必然要与沈无昧谈及这些过往,那么沈无昧即刻便会知道阿诺苏满在这里,不过也罢。
阿诺苏满拍了拍李安唐肩膀,眼神往远处瞄了瞄,轻声道:
“我最近有事要回苗疆几天,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徒弟,她与她兄长不同,生平未曾学过半点伤人的功夫,心地善良纯净,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备受欺凌,往常有我在还有个照应,如今我离开想必也瞒不了几天,就怕她应付不了。我会叫她平时就来这儿呆着,你明白我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