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放纵,直到后半夜蓝曦臣才停下动作。他附在江澄耳边细碎的说着什么,目光哀戚。可江澄浑身乏力,意识涣散,耳边甚至还回响着不堪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
第二天,江澄和蓝曦臣回到驻地,他才知道昨夜的疯狂又是为了没有归期的分别。
蓝曦臣被调离军部,任军统局长沙站副站长。而江澄被调往第29集 团军3师11团,驻守天津。
这一别,又是一年。起初两人还有书信往来,直到1946年6月内战全面爆发,江澄又一次踏上战场,书信联系就此中断。
1947年9月,江澄突然被从前线召回,接到脱离军部的调令,却没有给他新的任命。
江澄满不在乎,也乐得清闲。这仗他早就不想打了,他不明白好不容易将日本人赶出去,胜利的成果还未分享多久,为何自己人和自己人要打仗。
江澄离开军队后,回了上海的家。几日后,又转往长沙。他私心的没有给蓝曦臣写信,而是偷偷赶过去,打算给他个惊喜。
结果,惊喜的是他,不是蓝曦臣。而且,有惊无喜。多年以后,他总在想,如果当年他没有偷偷去长沙,是不是他们的结局就不一样了,是不是蓝曦臣就不会那么痛苦,不会孤零零的承受着无尽的黑暗。
江澄到了长沙已是下午,他去了和蓝曦臣通信时的家庭地址,却被告知蓝曦臣已经不住在这儿了。江澄没办法,只能去军统局附近的餐馆蹲守,希望蓝曦臣下班时,可以看见他。
没多久,江澄顿觉眼前一亮。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出现在军统局的大门口,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提着公文包安静的站在那里。
不同于从前一身戎装,英武挺拔,稳重坚毅的样子。此时的蓝曦臣让江澄想到年少初见之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清隽修长,低调无华。
江澄不禁想起那个下午,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脸上,肩上。玻璃窗的折she将揉碎的日光,星星点点的嵌在那少年黑亮的瞳眸上,像夜空最亮的星,照得人张不开眼睛。
果然,最美好的,永远是初见时的样子。
“蓝涣。”江澄兴奋的冲出餐馆,高举着手臂,以此吸引蓝曦臣的注意。
蓝曦臣看到他,先是一怔,随后快步走了过来。然而,江澄得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甜蜜拥抱,而是一句冰冷的斥责,“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你来之前不通知我。”
“我……”江澄低着有些委屈。
正这时,伴着踢踏之声,一双漆黑的女士皮鞋停在了他面前。耳边响起女子特有的娇柔软糯的声音:“曦臣哥,等好久了嘛?这位是谁呀?”
江澄抬起头,看见一名身着丝绒旗袍的女子亲昵的挽着蓝曦臣的手臂。黛眉平挑,桃唇粉腮,唇下一颗美人痣。暗紫旗袍衬托出优雅的曲线,华贵端庄。
江澄还在呆楞之中,却听蓝曦臣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口气介绍着自己:“这位是我当年军中旧部,江澄。”
旧部?江澄还来不及想清楚旧部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那女子已然伸出细藕般的胳膊,举着纤长玉手,微笑着说:“你好,我是蓝涣的妻子,我叫秀丽。”
妻子?江澄觉得自己脑子中好像有□□被引爆,不然为何会突然一片空白。
江澄愕然的望向蓝曦臣,希望可以得到他的解释,哪怕只是谎言。
而蓝曦臣没有任何闪躲的抬手揽住秀丽的纤瘦的肩膀,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着,却说着让江澄痛彻心扉的绝qíng之语,“江澄,今天见到你很高兴,但我和秀丽还有事。他日有机会我们再聚,告辞。”
蓝曦臣已经走远了,江澄仍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
蓝曦臣,你说过我是你的媳妇,是你唯一的爱人。你说过等到胜利之后,我们会有一个家。为何短暂的离别后,一切都变了。
江澄独自走在长沙街头,置身熙攘的人群当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和热闹。他觉得很冷,很寂寞,却无处取暖,无处安放那颗落寂的心。
经过一夜的煎熬和挣扎,江澄放弃了就这样回上海的决定,他必须找蓝曦臣问个明白。
江澄不敢每日到军统门口,那样会给蓝曦臣惹麻烦。大费周张的问到了蓝曦臣的家庭地址后,便每日到他家门口等待。久而久之,为了节省力气和时间,江澄gān脆租下他家对面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