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隔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快要中午的时候,在chuáng和浴室之间的客厅里。一张老式旧扶手沙发被摇得嘎吱作响摇摇yù坠,褪色绒面染上不清不楚的大块湿渍,膝弯被搭在两边扶手上全然敞开。这姿势必须腰好,周凯搂住贺涵脖颈,很不厚道地笑了场:“唔,你是个成了jīng的象拔蚌吗贺先生?”
贺涵抬手捏住他的下嘴唇,扯一下就松开:“这张嘴啊……起码够判你三年。”周凯主动吻上来,贺涵明白他暂时还不想提这件事,从善如流地把这个吻拖长,长到足够他们俩都忘了——或者是假装忘了——刚才的话题。
可惜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激烈运动又实在太耗费体力,俩人用外卖填了肚子,靠在chuáng头各捧一只手机点点戳戳,肩膀中间隔着一尺来宽的安全距离,薄薄的被单下面四条腿却是紧挨着的。周凯那边微信提示不断叮咚叮咚跳出来,老卓光夸他手气壮就夸了好几遍,又说这回得给他个酱子的超级VIP,可以白吃白喝那种。有个女声笑嘻嘻问凯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行使超级VIP的权利,听着像是年纪不大,贺涵一目十行看着邮件还要cha嘴问一句:“谁啊这是?”
“现在是酱子的服务员,以后说不准是酱子的老板娘。”周凯笑道,“陈太太家是老房子起火,老卓gān脆就是八级地震。”
“我呢?”
“那就更说不准了。”周凯说得又轻又慢,“贺先生,当局者迷呀。”
贺涵最近几年的官称一律是“贺总”,叫他贺先生的也有,大半不过是一面之缘,周凯这句话里的qíng意似淡实浓,听得贺涵心旌摇dàng,觉得周凯嘴里温柔软款的“贺先生”比一切ròu麻称呼都好听太多,丢开手机去握他的手:“明儿你也别开车了,找个代驾吧,回去起码三四个小时,坐我的车走还能舒服点儿。”
“回哪儿去?”周凯挺茫然地眨眨眼,“房子我租了三个月,还没到期啊。”
“你不回上海?”贺涵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海钓也钓完了……”
周凯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斟酌了下才开口:“你来海钓是……休闲,是为了解闷儿的,钓完慡了就回上海,我钓鱼是为了赚钱,不一样的。”他把烟缸放在自己大腿上,叼着烟擦燃打火机,瞳仁里印上了两簇火苗,让贺涵想起他深更半夜在船尾抽烟的样子,靠在栏杆上的姿势孤单到有些脆弱,却始终保持笔直。周凯翻手回握住他:“休渔期刚结束,我在台州呆三个月差不多能赚回大半年的生活费,而且这边租房子比上海可便宜多了……”
“你把上海的房子退了?”现实问题把贺涵从多巴胺过量分泌、晕陶陶如在云端的欢愉中打回原形,周凯点了点头,贺涵笑道,“那也没关系,正好我们可以住一起。本来我也嫌我那儿太大太空了——主要是少个你。”
周凯把抽到三分之二的烟碾灭,直视着贺涵发问:“然后呢?每天躺平了等你加班回来cao我?”他笑笑,唇角尖尖的扬起来,带一点讥诮,“真是谢谢侬哦贺先生,qíng话不错,但是对我不管用。”
“别说得这么难听。”贺涵皱眉,“你可以继续做私家侦探,也可以转行做别的……”
“私家侦探太容易踩线了,”周凯抽出手来指指自己,“刑满释放,高中毕业,外地人,没有积蓄,没有门路,你觉得我能在上海转行做什么?”
“我就是你的门路。你还想要什么门路?”贺涵沉着脸重新握住他的手,周凯摇头道:“贺先生,你这是在鼓励我软饭硬吃。”
贺涵被兜头浇了好大一盆凉水,压着恼和他好声好气地讲道理:“别犯犟,老卓总算是你的朋友了吧,他一直说酱子缺人手来着,你去酱子帮忙也可以啊。”
周凯还是摇头:“都是软饭。连你的软饭我都不肯吃,你让我去吃他的?你确定?”
眼前的周凯简直就是掉进灰堆的嫩豆腐,chuī不得打不得的,贺涵头疼得要命,冷笑道:“那你就打算靠钓鱼活一辈子?”
周凯眼睛转转,在贺涵脸上亲了一口:“放心,该吃软饭的时候我也不会让自己饿死。而且三个月很快的,有时间我就去看你,”他笑得真心实意,又透出点无伤大雅的狡猾,特意压低了声音学贺涵的气声,“——躺平了等你加班回来cao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