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颇以自己腹中的孩子为荣,每天早晨都总是要闹出很大动静——经常是门开关的声音,或者是她和她的丈夫互相呼喊的声音。她总是故意少穿一件衣服,或者故意忘记带上手帕。而她的丈夫总在她出门的时候提醒她,她便笑吟吟地收回那只已经踏出门外的脚,重新关上门,进行早晨出门前的准备。有的时候,他们一早上要你来我往地来上好几回,门也开开关关多次。两人心里都有数,但却对这种小游戏乐此不疲,也因此,我每每在早晨七点被这两口子吵醒。以至于后来,我也养成了七点起chuáng的习惯。
但大约是三个月前,我就再也没见过布莱克先生。
也许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谁知道呢。但即使如此,布莱克夫人每天早上七点出门的习惯却也没有改变。但那反复开关门的声音却消失了。每当我开门时,她总坐在自家门口,抱着膝盖,脸色灰白地望着远处,甚至不会对着我笑一笑。
孕妇是不能经常洗头发的,她原本金色的长发便纠缠在一起,油腻腻乱糟糟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而自从丈夫消失后,布莱克夫人再也没有少穿衣服。
大约过了一周多后,某一天在我出门的时候,布莱克夫人竟然抬起头来,对着我扬起脸,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她过于修长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皱纹,与孕妇不符的苍白脸颊略有凹陷,显得她鼻梁更加凸出,看上去就像是穿着厚重而滑稽衣服的大鹅。
她的目光在我手里的牛奶上逡巡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去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自从怀孕后,布莱克夫人就辞掉了自己在邮局的工作,待在家里专心养胎。一开始,我还经常能看见快递员敲她家的门,而且送的都是一些婴儿用的东西。但自从布莱克先生消失后,快递就少了起来。直到前几天,我看见快递员上门,却是布莱克夫人退掉了她刚买不久的婴儿chuáng。大概在布莱克先生消失后,她的生活开支也成了问题。
我想把牛奶给她,但思前想后,又觉得这样太唐突,会让布莱克夫人多想——所以我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拿着手里的牛奶退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我伪造了一张rǔ糖不耐症的病历,去敲了布莱克夫人的门。我拿着病历,竭尽全力地撒谎,告诉她我不能再喝牛奶,但是订的一年份的牛奶还没到期。最后,我结结巴巴地请求她帮我解决掉剩下几个月的牛奶。
布莱克夫人答应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一直以来灰败的脸也浮上了一层明显的嫣红来。接过我手里的两瓶牛奶后,布莱克夫人甚至低声抽泣了一下。我只得转过头,盯着墙上的挂钟,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接下来的那天开始,每天早上我都故意推迟十五分钟开门。送奶人的牛奶总是在七点整的时候送到我的门口,而十五分钟的时间足以让布莱克夫人取走牛奶,从而避免与我尴尬的会面。而她似乎也在躲着我,白天剩下的时候也不再出门。
那几天里,我甚至以为我大概永远也见不到布莱克夫人了。
但过几天后,我开门,看见布莱克夫人坐在她房子门口的阶梯上。她看到我后,尴尬地对着我点了点头。
自从布莱克先生消失后,我们头一次开始了短暂的jiāo谈。
……】
真红玩完游戏后一口气写了好几页,又从头到尾看了几眼,然后关掉文档,吁了口气。
既然玩了孕妇模拟器,她就决定以一个孕妇的经历为题材写一部小说。因为真红在最后模拟生产的时候怂了,直接qiáng退,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生产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但是不怕,不要脸的真红思考了一下,决定在一开始就写死主人公。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肩背酸痛,不由得做了一套伸展运动。正在她压腿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她打开门,便看见四个孩子站在她门口。
“你好,我们就是想问一下Oculus Rift 4000到了没有。”领头的斯坦见真红打开门,便急切地问道。
真红“啊”了一声,回答道:“我昨天晚上才下的订单,没那么快到的。”
斯坦、凯尔和肯尼哦了一声,面露失望之色。而就在此时,胖子忽然挤开了站在门口的真红,急切地一边叫着“让我看看物流信息!让我看看物流信息!”一边横冲直撞到电脑前。
真红被他撞得一个踉跄,站定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直接让另外三人也进来。她一直没有年纪相差十岁的朋友,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款待小孩。于是真红纠结了一下后,走进储物间,把她屯起来的一大箱零食全搬出来,轰一声摔到挤在电脑前查询物流信息的四个孩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