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尽了,台上身影亦是散去,恍若一切只是子夜遇鬼的怪谈而已。雨打萍对音律一道虽不及素还真jīng通博识,却也在此时不由道了一声:“好。”
人影散去之时,云梦台上灯光亦是骤灭,正疑惑为何重归寂静间,突来一声水入汪洋的滴水弦音,水钵扬弦,流波dàng漾间,声声如泣如诉,如思如念,qíng丝缠绕间激dàng出内心深处最难忘的人,最怀念的梦。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qíng纵似行云无定,尤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这番同。”
雨打萍看向台上,却突感一阵恍惚,天晕地眩,仿若眼前一切都是水月镜花,不切实际。终于定睛后,唯见朦胧迷雾周身笼罩。朦胧之间,前方远处有一人身形修长,雪衣墨发,手持书卷,端坐案台之上,避于屏风之后。
雨打萍正yù上前一探究竟,忽听的诗声朗朗,字字如山涧流水,如鸣佩环:“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哈,”一声轻笑自雨打萍口中而出。,却不知究竟是叹息,还是欣喜?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琴音波动心神的幻境,却是止不住的留恋难解溢满胸怀,无法自拔。雨打萍注视着眼前的人影,想要上前接近,一问所伫者谁,却在即将接近的一刻幻境dàng漾,摇摇yù碎,晃的雨打萍停住了脚步,只能远远观望。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哈……这分明该是吾之心qíng才对,又哪里会是那个人念的出的?”雨打萍自嘲着,慢慢坐下,闭目听着这幻境之中的朗朗书音,不敢看向那个雪衣挺立的身影。
声声如丝竹悦耳,沉稳回dàng,让人忍不住听下去,然后再听下去,仅仅是这声音,便让雨打萍心中沉重。这是梦,这是梦!是美梦,也是噩梦。因为心心念念的人只是记忆之中的残像,是找不到痕迹的晨间露水,随日而散的不见踪影,却是这般勾动着心魂。雨打萍虽是闭目,却是挣扎再三,最终依旧忍不住睁开眼去偷偷观望台上的那一抹清影。
忽然,水钵弦音乍停,梦境忽散,雪衣墨发的人影也如飘渺烟雾一般散去。亲眼见着失去的痛楚,让雨打萍心如刀割,终是失声惊呼,泪落青衫而不自知:“国相大人……千……乘骑!”
曲终,梦醒。人散,两难。这一段的记忆勾念,让雨打萍回忆起了那白衣之人的名姓,却也更加感受到了那份求之不得的撕心裂肺。心中似是被挖去了一块,就连青丝絮也无法拟补,只有冷风彻骨,却难留一丝的温暖在怀。
“雅弦尼以此琴曲,望天下有qíng人终归眷属。”说完,雅弦尼便随台上光影退场。
“哈!终归眷属……”雨打萍苦笑冷嘲到,“qíng之一字是苦。思是苦,念是苦;得是苦,舍是苦;遇是苦,离是苦。最是寸寸凄苦铸相思,苦海无边无岸亦无舟。”
接下来传出的的是狂气躁怒琵琶响,声声急急促促,嘈嘈切切如怒海惊龙。一曲后,台上的黑白两名琴者高声道:“连心琵琶响,别抱yīn阳声”便退了场。
恰在此时,陪在雨打萍和素还真身边的红衣女子微微福身一行礼道:“现在,轮到我上场了。”而后便是幽幽诉怨的琴响,声声带着生而遇的喜悦,求不得的qíng苦,让雨打萍刚刚平复的心神又有涟漪波动。只不过这回,雨打萍倒是不似先前那般的绝望激动了。
“弱水琴姬,四病入曲。”说完,弱水琴姬便缓缓走下台,回到雨打萍与素还真身边,面目无悲无喜看像素还真,似是再等待点评。
“嗯……你的琴声十分有故事。”素还真说道。
“弹琴似谈qíng,按弦无qíng调,琴曲无心调。”弱水琴姬柔柔回道。
“我想离开了。”素还真却是不做评价,直抒心意道。
“还有最后一名白沙书院的参试者。”
“我没心qíng听了。”说完,素还真便拉着雨打萍yù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