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只和她见过一面,何况,我从来没见识过那种场合,我会很不习惯。”
“不是你说的吗,那位夫人是个好人,至于习惯,总要从不习惯开始,没见识过那种场合也正好去见识见识。”
“要我一个人去,我不去。”
“为什么?”
“我怕……怕回来就再见不到你了……”
我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原来他是担心这个,担心我会不辞而别。
“怎么会……”我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过毛巾,一点点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如果我想离开你们,不会等到现在。”
“不,萨维奇!”他用力攥住我的手,“我总有一个预感,这种感觉从我们逃离隆达开始就没消失过,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扔下我,让我自生自灭……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你留在我们身边根本就不是自愿的……”
“佩洛,人总要独立的。”我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替他整理好衣衫,“我不能一辈子守着你,而你也不会一辈子需要我,我离开你的时候,就是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这个日子迟早会到来。”
“萨维奇……”我似乎看到了闪烁在他眼里的泪光,这个天真的孩子,以为完全靠别人就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有哪个人是完全为另一个人活着的呢?
“好了佩洛,我答应你,这次我会陪你去赴宴,但是以后你要学会依靠自己,自己决定自己要做的事。”
“萨维奇……”
我不再凝视他的双眼,这样只会让他产生我会永远在他身边的错觉。此时的他,还没有独立面对生活的勇气,我必须狠下心肠,让他自己去应付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包括那位堂娜夫人,他该怎样应付她,怎样在名利场上与美色、名誉和财富周旋,都不是我能力所能及了的。所以我决定,这次宴会是个磨练他的绝好机会,把他推到刺眼的水晶灯下,万众瞩目的中央,我则躲在墙角等待他快些习惯这样的环境。
往一眼清泉中注入一股黑臭的墨汁,这绝对是一个馊主意,可这是我脱身的唯一机会了。
赴宴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在卡门的悉心准备下,我和佩洛都焕然一新。
黑色的宫廷简式礼服,黑色的披风,配上佩洛棕黑色的卷发,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王子殿下,忐忑不安地等待出席他的第一次盛大晚宴。
而我,卡门让我更像一个绅士,我不是贵族,也不是名绅,更不是名流,我甚至都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从异国他乡跑到别人土地上实施犯罪的黑手党,换了一身行头就摇身一变成了被贵族邀请赴宴的可耻的家伙,无论卡门怎么大加赞赏,佩洛美丽的眼睛怎样含qíng脉脉地对我目不转睛,我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静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支着下巴微笑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兴奋地高谈阔论,紧张地满屋寻找他们的小物件,卡伦在找她帽子上的一朵粉红色绢花,佩洛则找可以揣进口袋的小本子,为了能够一一记下那些有名斗牛士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等到一切停当了,堂娜夫人派来接人的车子也到了,我们钻进了宽敞的老爷车里,一边欣赏窗外的街道美景,一边为即将到来的名流聚集的盛宴而充满期待,当然,我告诫自己,还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以应对随时发生的不测。
堂娜夫人的府邸并不在马德里的市中心,而是设在郊区,从我们所在的郊区到另一个郊区,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差不多快两个钟头,所以到达的时候,我们都有点恹恹yù睡,但是下了车后,眼前的景象又让睡意顿消。
这是一所很大的三层庄园,高耸的铁门向我们敞开,一条平整的石板路直通城堡的门口,四周是茂密的树林和花园,沿途可见古朴的石凳,或华丽jīng致的雕塑,有些雕塑还有庆泉喷涌而出,城堡里灯火通明,隐隐可听人声传来,宴会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吧。
被侍从引入后,我们才发现,这里没有一个熟人,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除了堂娜夫人,在马德里我们只熟那个悉热qíng的酒馆老板和刻薄的房东太太,若不是佩洛去了斗牛场,又怎么会被名媛青睐?
“萨维奇,这里真大真美!”卡门忍不住小声在我耳旁低语,我点点头,“是啊,这就是上流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