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老爷吩咐给您的衣服送来了。”
佣人的敲门声让片断顿时中止了,我放下像框走过去开了门,一位身材健硕的红脸膛女佣恭敬地向我鞠躬行礼,她的手上端着一套浅灰色的套装。
“先生,您沐浴之后换上这套gān净的衣服。”
“嗯。”
“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在楼下,如果您换好衣服就请下来吃早餐,老爷qiáng尼少爷,克蕾丝小姐及姑爷都会一起进餐。
“嗯。”我暗暗揣度着,女佣口中的qiáng尼少爷,克蕾丝及姑爷是何方神圣。
女佣没有立刻走,而是神态不安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太太,还有什么要吩咐?”
她神色慌张起来,对我用这样恭敬的语气感到惶惑,以为她哪里做得不够好,惹我生了气。
“皮,皮耶罗少爷,您总是开这样的玩笑,对我们下人用‘吩咐’这样的敬语,要是老爷听到了,一定以为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拜托您以后还是少说这样的话。”
“哎太太,您一定很了解我,那我说话的习惯您也该了如指掌,我是不是一贯如此油腔滑调?”我故意把语气放轻松,希望她也能轻松下来。
“皮耶罗少爷,老爷吩咐过了,您的病还没有痊愈,所以要我们说话当心,不能刺激您……”
“呼——”我长吐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大chuáng上感受它上下摇动所带来的舒适的弹xing,大笑道:“哈哈,看来我还真病得不轻哪。”
“老爷说,今天会邀请克林医生来为您诊病,您还是做好准备。”
“嗯。”
我忽然想起了写字台上的那张相片,重新拿起它指着上面的人向她询问:
“这是谁?”
“这是克蕾丝小姐啊,老爷的掌上明珠,”女佣脸上涌现一丝慈爱,“那个时候她才十六岁,可是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结了婚。”
“克蕾丝……这又是谁?”我指着另一个年轻男人问。
“他呀,他就是qiáng尼少爷啊,老爷的亲生儿子。”
“那这个呢?”我指着“我”问。
“这个……不就是您喽?那时候您才二十岁,qiáng尼少爷也只有十八岁,多么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们!”
回忆别人的往事,这个纯朴的女佣竟露出了少女般天真的笑容。
“为什么我会和他们一起照相?”
“这还用问吗?”她显得很惊讶,“你们是一家人啊……这里没人不知道您是老爷的养子,可是没人把您当养子看待,老爷也把您视若己出……皮耶罗少爷,难道这些你全都记不得了?”
我轻轻摇头,默默地盯着照片上的“我”,那时的我很年轻,一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丝毫不因为养子的身份而表露出一点卑微。
想不承认都难了,我确实是这家人的一分子,而且从很早很早就是。
“少爷,您回来,就一家团聚了。”
“是吗……”
“啊呀,也不算是,还有一个人我差点忘记了,他替老爷外出办事了,这两天就快回来,如果他回来,一家人才算圆满团聚了呢。”
“是谁?”我好奇地问。
“就是麦克少爷啊,呃该死,我忘了您刚刚回来还不知道,麦克少爷是老爷失散多年的儿子,半年前刚刚找到的,老爷高兴得很,说过两天等少爷回来要亲自为他办一个盛大宴会,邀请所有名流到家里来,给麦克少爷一个惊喜……”
“马里亚!马里亚!”
从门外传来呼叫声,女佣立刻弹跳似的朝门口奔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我说:
“光顾着和您聊天了忘记了准备早餐您别忘记尽快下楼用餐否则老爷要怪罪我了!”
马里亚一口气说完一大溜的话风似的消失了。
我望着chuáng上质地jīng良的套装,对我的人生不禁感叹起来。几天前我还是沦落在贫民窟里一个拾荒者,患了夜游症,杀了人,被警方通缉,而几天后,我就摇身一变,成了有权优势的黑帮老大的养子,而且看起来,这个黑帮家庭并没有想象中的bào力与简单,一个养子,一个失而复得的亲生儿子,一个与我关系暧昧的女儿,和另一个看上去并不好相处的冷酷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