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不知她想的凶狠怨毒,只听又有几人同声叫道:“萧大王!”自地dòng跃了上来,正是华赫艮和他几名家将,登时明白过来,笑道:“久闻华司徒神技,果然名下无虚!”华赫艮嘿嘿一笑道:“萧大王称赞,哪里敢当!”急奔过来拔出腰间佩刀,又道:“这刀原是我家世子想送与大王的礼物,现下可派了用场。”举刀便砍。喀喀喀几声,将萧峰腕上铁链都斩断了。但那刀究竟不是建兴永康一流宝物,刀口砍得卷了,华赫艮也顾不得,将刀一丢道:“这地道通到北门外不远,咱们快些……”
一言未罢,猛听“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塔外不知多少人齐声发喊,骤然只见火光冲天!
原来如萧峰所料,御营中实是耶律乙辛手下之人占了大半,早在塔周挖下壕沟,埋了火油火。药等物。见势不对,立时点燃。那火。药爆燃何等猛烈,只一顷刻,地为之颤,塔周数丈已烧成了一片火海。华赫艮叫声:“不好!”冲到地dòng口向下一探,热烟扑面,转眼滚滚冒上,地道必已塌了。嗐了一声,急去铁门外那尸体上摸过钥匙,开了牢门。众人一起冲到塔外,只见烟火蒸腾,冲天弥漫,浓烟火星四下激飞,丈许开外几乎已难辨人影。却听火圈外人声喧天,乒乓相jiāo之声不绝,夹着一片汉语契丹语的喊叫乱骂。一阵风过,将浓烟chuī开半边,火光中若隐若现,只见那寺外街巷间人头马影幢幢乱涌,辽兵正在不断涌来,夹在其中激战的人影鹑衣百结,却是几千名乞丐,忽然瞥见萧峰身影,一片声大叫起来,都道:“乔帮主!乔帮主!!”
南京城中军营四布,这时赶来的只是驻扎北城的几营,便已比丐帮之人多了数倍。全仗着群丐武功甚高,结成打狗阵势,堪堪挡住。忽然街口喊声冲天,辽兵前锋一片退后,又冲过来数十人,僧袍飘飘,都是和尚打扮。萧峰一眼望去,已认出了少林寺几位玄字辈的高僧,当头又有一人,正是虚竹,一面急冲,一面四下张望,猛地对上了萧峰目光,大叫道:“……大哥!”
此时两边遥遥可见,相去不过十余丈远近。说来并不甚远,但中间隔着一片熊熊烈火,地面尽赤,全无可立足处。便少林众高僧,也绝不能一跃到如此之远。在场之人以萧峰虚竹武功最高,但如要多带一人,也决计不能。虚竹看得清楚,心下大急,只叫:“大哥!”
猛听萧峰高声道:“二弟,你将人接住了!”虚竹茫然应了一声,却不知大哥要自己接的什么。萧峰已转向华赫艮道:“华司徒,请你先来!”
华赫艮已想到了几分,也不推辞,拱手道:“有劳萧大王!”吸一口气,便向火圈外奋力一跃。他练的是外家功夫,轻功平平,这一跃只跃出两三丈远近,力道已尽,身躯便是一沉。便在此刻,萧峰双掌一并,掌风斜斜向外疾推,华赫艮只觉身后一股大力涌至,猛一提气,凭空又纵出了三丈有余。虚竹身手敏捷远过头脑,虽未想得明白,见华赫艮这一跃,手上已自然而然使出天山折梅手来,一勾一带,华赫艮身不由主向前扑去,最后这三四丈倏地掠过,双脚落地,已踏在了火圈之外,回头大喊道:“成啦!成啦!”
火圈内外,众人一片大呼。萧峰叫道:“阿紫,你来!”阿紫抱住他手臂急道:“姐夫,我不走!我与你一起……”萧峰如何肯与她废话,一声喝道:“走!”双臂一振,揽过阿紫腰肢向外一抛,阿紫尖声大叫,只觉犹如腾云驾雾,耳畔呼呼风响,猛地身子一顿,落下地来。瞧着那一边火焰突突乱跳中的萧峰身影,急得只是大叫:“……姐夫!姐夫!”
耶律洪基驻于南京行宫,忽有内侍递jiāo国书,言道:“大理使者求见吾主。”本来大理小国,全不在他的眼下,但这小国僻处南疆,一向恭而敬之地朝拜宋室,如何将国书递到自己案上来了?心中疑惑,看那国书时,却是写得文辞华瞻,字字句句恭顺之极,只道得蒙觐见,我邦至幸,不由一笑。心道:“听闻大理国内将要易主,这新主倒是晓事,知道赵宋的小子靠他不住,到底要来求朕庇佑么?”他一心攻宋,俨然已自居天下之主,这国书正对心意,便道:“宣他觐见。”
待见了这大理使者,口才却好,骈四俪六地当殿就要作出一篇好圣明天子文章来。耶律洪基听得高兴,下旨赐宴,这年轻使者更是停不住口,捡了许多没要紧的辽人风俗来问,一句答了,他便惊呼称赞不绝。耶律洪基虽有些厌倦,但若起身一走,未免太也有失大国君王的风度。听得隐约喧哗之声,也只作不知,端足了那东山谢安的架子。好容易那使者告退,才出殿门,一名内侍已慌慌张张扑进殿来,叫道:“皇上,大事不好!南院萧大王的天牢……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