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再抬头看去,却见最后一名黑衣人趁同伴拚死缠住自己,早己飞身退入树林之中,展开轻功全力向山下奔走。辽兵纷纷叫喊,张弓搭箭对了那人背影she去,但密林掩映,那人奔得又十分迅速,竟是she他不中。萧峰若是追赶,自然也赶得及此人,但他无心赶尽杀绝,略一迟疑,便也由他去了;回身看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见那五名黑衣人倒地动弹不得,却个个鼻中口角都涌出黑血来,四肢抽搐,脸色灰败,眼见得是不活了。
萧峰俯身扣住一人腕脉一探,立知其中毒已深,无可挽救。他自然晓得这是江湖中杀手惯用的自杀法子,心道:“这些人以死守密,倒也算得好汉。只可惜身份来历都不得而知了。”心中疑惑不定,直起身来,只见耶律基将长矛向从人手中一放,大踏步抢到自己面前,叫道:“萧兄,多谢相救!”说着单膝一曲,便拜将下去,其余契丹武士见他下拜,立即一起拜倒,右手加额,齐声道:“多谢萧英雄救命之恩!”
萧峰急忙一把挽住耶律基的臂膀,道:“我当耶律兄是朋友,这才出手相助。朋友相jiāo以心,跪拜之礼萧某不敢领受。”耶律基更是感激,站起身来道:“果然是好汉子。萧兄,我昨日相邀,你说身有急事不曾赏脸,今日可无论如何不能推辞了。千万要到我营中一聚,让在下好好地一尽地主之谊……”
他话犹未了,萧峰忽听阿紫的声音软软唤道:“姐夫!”顿时一惊,打断道:“少陪!”反身奔到大树之后,将阿紫半扶半抱地拉了起来,问道:“阿紫,你哪里不舒服?”
阿紫小嘴微翘,偎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姐夫,你这个架可打完了没有?别客套来客套去的啦,我……我饿得好难受。”耶律基不知何事,也跟着走上前来,听阿紫这么一说,不由笑道:“原来恩公有家眷在此。在下营中颇有佳肴美酒,既是这位姑娘腹中饥饿,更该到营中好生休息,萧兄以为如何?”
萧峰本不想与旁人多有来往,但一来见耶律基意诚,二来担心阿紫身体,便点头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萧峰负了阿紫,和耶律基等人同下山来。才到山脚之下,忽听得蹄声雷动,数百匹青鬃战马狂风般卷了过来。马上骑士一色的黑皮袍,白皮高帽,腰悬弯刀,模样甚是威武。一见耶律基,立时齐刷刷地下马拜倒于地,齐声道:“主人受惊了!我等救援来迟,罪该万死!”
耶律基微一摆手,笑道:“无妨。若非这一场遭遇,我又怎能遇到萧兄?你们都起来罢,过来见过萧大爷!”这队辽兵齐声应是,转身向萧峰行礼,道:“萧大爷!”萧峰点头还礼,心道:“这位耶律兄不知什么身份,倒是好大的排场。”
众辽兵让出马匹,让耶律基、萧峰、阿紫三人乘了,前呼后拥地又向前行。行了二十余里,绕过一座山坡,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平川,一条大河哗哗水响,从山坡旁奔流而南。平地上旌旗招展,布满了营帐,数千名骑兵衣甲鲜明,齐齐整整地立马帐外。身边官兵取出号角,呜呜地chuī了起来,营中随之鼓声大作,砰砰砰号pào山响,众骑兵齐于马上施礼,叫道:“主人!”
阿紫在萧峰耳边悄声笑道:“姐夫你好厉害,一出手就救了这么个大人物,他要报恩么,咱们日后可不用愁了。”萧峰轻斥道:“别胡说!”心中也是暗惊,料想这耶律基身份非同小可,多半是辽国的什么将军还是王公。
耶律基甚是得意,左手一挥,众人都跳下马来,他挽了萧峰臂膀,走进居中一座大帐。这帐子乃数层牛皮所制,飞彩纷金,灿烂辉煌。耶律基请萧峰坐了上首,阿紫在他身边相陪,跟着一声令下,片刻间帐中便大开筵席。一时酒如池、ròu如山,更有十余名契丹武士在席前赤。luǒ了上身扑击为戏,擒攀摔跌,激烈搏斗。阿紫在女真族中闷得久了,此时只瞧得眉花眼笑,连连拍手。
耶律基谈起两日来的邂逅,没口子地称赞萧峰武功高qiáng。为萧峰所救的那数十名武士更是一个个地都上来向他敬酒。萧峰来者不拒,酒到杯gān,喝到后来,已喝了三百余杯,仍是神色自若,众人无不骇然。
耶律基向来颇负勇力,此次却为萧峰所救,自是有意煊赫他的本事,此时见他不用比武献艺,只一露酒量便压得人人心服,不由更是大喜。此时他酒已喝得有七八成了,起身离席,一把拉住了萧峰手腕,道:“萧兄,你真是我大辽第一的英雄好汉。既当我是朋友,咱们便结义为兄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