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漫天醒来的时候,无垢已回来多时了。
漫天睁开眼,看见的是朱红色的chuáng账。她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撩开帐子起身,便看见屏风上映着的影子。
那似乎是个男人,端坐在圆桌旁,手里拿的也不知是酒还是茶。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脚上完好的鞋袜,暗道:奇怪,我睡觉怎么不脱鞋子?
但这也不是什么要事,她也并未深想。如今最要紧的,该是那个无缘无故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男人。
她下地,绕过屏风,举目望去。而此时,那人也恰好抬头看她。
待看清那男子的容貌,她不由一惊,脱口道:“无垢上仙,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却正是自己在虚无之境借住之地的主人。
无垢的手一顿,将茶盏放在桌上,起身走向漫天,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天儿怎么了?我不是早说过,不要……天儿?”他诧异地看着漫天退了一步,避开了自己的手掌。
漫天却十分尴尬,讪讪道:“我……我这不是不习惯嘛!无垢。”
这下,无垢也觉出不对了。
这种时不时叫他上仙的qíng况,是漫天刚入住湘城候府时才会出现的。可是如今……
看着漫天略显疏离的神色,无垢心中一痛,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竟是不能冷静思考!
他疾步上前,在漫天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她揽入怀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漫天就在他的身边。
漫天浑身一僵,便推搡着要自他怀中退出来,口中道:“上仙自重!”
一句话出口,不但无垢浑身僵冷,连漫天都觉心头一痛。就仿佛,她弄丢了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后停了下来,等对方先说。
场面一时静默,无垢倒不觉如何,漫天却十分尴尬。
暗暗叹了一声,无垢到底是不忍为难于她。
这一会儿,他也冷静了下来。虽然不知漫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她此时的症状倒也猜到了一些。
他试探着问:“天儿,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在雒城么?”
“咦,不是跟着你来看热闹么?”漫天反问。
见她神态全然不似做伪,无垢忍痛排除了“恶作剧”这个可能,又问:“那我是谁?”
漫天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你曾是莲城城主。如今是朱雀国湘城候、户部尚书。对不对?谢相公!”她眼中,全然没有了半丝柔qíng蜜意。
纵然有了猜测,无垢还是止不住的心痛。
他微微蹙眉,忍过心头骤然生出的不适,柔声道:“全对。走吧,我先送你回房间。然后,找个御医看看。”
“我为什么要看御医?还有,这不是我的房间么?”漫天说着,四下打量。
按说这驿馆的客房布置的都差不多,她不该看出什么的。但她也不知为何,看着博古架上那几个明显不合驿馆规制的东西,就是知道这是无垢心爱之物。
——这简直莫名其妙!
她跟无垢认识虽久,但也不过是碍于同一个世界来的,他对自己多加照顾、自己也对他格外亲切罢了。她又怎会知晓打探人家的喜好?
她顿时心乱如麻,神思不属地跟着无垢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心头的怪异感却更甚了。
这房中的布置倒是甚合己意,但这风格却明显与无垢的房间相映成趣。
这、这、这……
她看着无垢明显黯然的眼神,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负心薄幸之徒,辜负了人家一片痴心。
“你……你回去吧。我要睡了。”这感觉太过教人难受,她跟本不知该如何面对。
无垢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别睡,我已派人去请了随行御医。”
此次随行的御医乃是太医院之首、生前号称药王的孙思邈。
但凡医者,特别是这种在历史上留名的医者,生前的执念大多是“某某病还未研制出医治之法,甚为憾事”之类的。
就比如朱雀国太医院的二把手华佗,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麻风病”。
可谁知等他一死,凭着一股执念到了虚无之境,碰见了明朝的李时珍。李时珍告诉他:“哦,麻风病啊?我会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