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的声音将她的意识拉回。汪曼chūn看了看引擎,又看了看疲惫中透着醉意的宪兵打手,还是忍不住说:“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犯人可是刚因受刑过重入院抢救回来的。”
“嗯,也是。”川崎浩想了想,又调整了一下功率,招呼下面的宪兵过来,指着调控杆吩咐道:“我不在,你们不要乱来,就固定在这个功率不要再提高了。”
“是,长官!”
“好了,汪小姐,请吧。”
川崎浩一脸期待讨好的笑容,殷勤地走过去为她打开刑讯室的门,丝毫不曾察觉她擦身而过时眼中的杀气凌厉。
“审讯犯人,最大的诀窍就是耐心。无论犯人怎样死硬,慢慢跟他耗到底。人都是有极限的。无论怎样坚qiáng,在长期不断的剧痛折磨下,终是会意志崩溃,只要时间够久……”
汪曼chūn陪川崎浩在狭长的街头里弄穿梭,听他滔滔不绝以万分骄傲的口吻讲述他的审讯经验,心中在默默盘算如何除掉这个魔鬼。一路上她故意带着他走街转巷,发现此人表面上看是孤身一人,暗藏的随从侍卫足有八人之多。且他本人亦有着láng一般的敏感和警觉:买来的食物必须看她先吃才会动筷,街巷许多幽深处他都会自觉止步暗自摸枪。看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他是有很大难度的。
“汪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各式街头小吃一一尝遍。归途上,川崎浩终还是忍不住打探:“据说这位要犯明楼,是你青梅竹马的初恋qíng人。”
汪曼chūn有一刹那的失神。她一直拼命qiáng迫自己从明楼正在承受酷刑的念头中抽离,只有这样她才能表现正常冷静思考而不至于疯掉。可川崎的话一下子又将她拉回到这个可怕的事实中,痛怒如cháo顷刻没顶,她避无可避。
“是的。”事实无可辩驳,她索xing大方承认,眼角眉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忧伤。
“我很遗憾。”川崎浩眼底yīn霾重重:“履行公务,但愿汪小姐不会怨恨我。”
“如果川崎先生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就一定不会这么说了。”
汪曼chūn甩甩头,绽开冷酷而残忍的笑容,一副被伤害后渴求报复的恶毒狠辣:“我想,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恨他。”
“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川崎浩满意地看着她充满仇恨的眼光,yīn恻恻笑道:“我一定会为汪小姐出这口恶气的。”
汪曼chūn一颗心直沉落无底深渊,表面却报之以微笑:“那我真要谢谢川崎先生了。”
两人刚进特高课大门,突然迎面飞奔来一个刑讯室的值班宪兵,惊恐万状地报告:“长官,不好了,犯人……犯人不行了!”
刑讯室里,一片混乱láng藉惊呼叫骂。
明楼被平放在地上,眼帘紧闭,口唇青紫,唇边血迹殷然,已然没了呼吸。慌了神的宪兵看守们团团围在他身边,七手八脚毫无章法地击打他的胸膛,试图令他恢复心跳。拴在手脚上的铁链随着一下下猛烈的外力哗哗作响。而他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任人呼号摆布,只是那样静静躺着,全无声息。
“滚开,都滚开!”川崎浩大叫着冲上前来,随手一个耳光扇去:“快把我的急救箱拿来!一群蠢货!”
汪曼chūn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进刑讯室的。如遭五雷轰顶,她的头脑完完全全地停顿了。
川崎浩在一下下地为明楼做胸外按压。地上扔了一团团清理口腔时浸满了血的纱布,那样艳绝的红与明楼惨白至极的面色形成巨大的视觉反差,几乎要刺瞎她的双眼……
“不怪我们啊,是……是松本小队长!他看犯人久不开口,觉得行刑力度不够。您又吩咐不能调大引擎,所以,他……他……”
“他就往犯人身上压砖头。压了第一块犯人已经挣扎得不行了,可还是问不出任何口供。松本队长就又加了一块。然后,然后……”
“犯人还是死活不招,连哼都不哼一声。谁想到,突然,突然就断气了!”
汪曼chūn神qíng呆滞,只愣愣听着,看着……
到了这一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再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