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看那倾涛泻làng喷珠溅玉般的巨大水墙,仿佛那里有道无形的引力,牵拉着她缓缓走进。
师哥……
你说每年都要带我来看钱塘cháo。
你说会一辈子照顾我,再不让我孤苦无依。
你说这一生都不让我哭,不要让我受一丁点的委屈。
可是,今夜我走投无路,你在哪里?
师哥!
师哥!
师哥!
曼chūn,我在这里!
明楼狂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拼命想跑过去抱住她,伸出了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她。
阿诚!
他在绝望中忽然想到被大姐锁在房间的阿诚。
他看到阿诚爬出窗户,翻越后墙,直奔学校……
去车站啊,傻小子!去杭州!快!
夜半,江边。cháo头推涌,鸣声如雷。
“世qíng薄,人qíng恶,雨送huáng昏花易落。”
她喃喃吟诵,目光空茫。又往前跨了一步,双脚已经踏入江水中。
“晓风gān,泪痕残,yù笺心事,独语斜阑。”
她闭上了眼,直直往前走去,唇边甚至浮起一丝解脱的释然。
“难!难!难!”
不!不要!曼chūn,不要!
胸口涌起火焚一般的剧痛,腥热的液体夺喉而出。沉沉漆黑没顶压下,将他整个人湮没掩埋。每一口呼吸都艰难痛楚如钝刀挫过,渐渐……散乱不继……
耳际乱糟糟的声音乍起。是风声?cháo声?人流声?混乱中完全分辨不清。
紧握成拳的双手一分分地松了开来。喧嚣杂乱的噪音又渐渐远去,慢慢,慢慢归于一片死寂……
砰!一股巨大的震颤突然传遍全身。明楼口中又淌出缕缕甜腥,呼吸有瞬间的松畅,依稀感觉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忙碌着。头顶处光影闪动,耳边唧咕一连串飞快的日语,一双有力的大手在有节奏地挤压着自己的心脏,无数针头刺入渐已麻木的身体……
而他丝毫顾不上这些,只想在不见微光的茫茫黑暗中去抓住那个直直走向江心的女孩。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漆黑还是漆黑。昏蒙无际的虚空中,耳边的声音和身体的感觉再度模糊远去……
砰!又是一下qiáng烈的重击,力度比先前更甚,仿佛要将整个身体齐齐震碎。剧烈的刺激令明楼又恢复了些神志,迷迷糊糊听到带着哭腔的呼喊:
师哥,师哥,师哥……
熟悉的声音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来回反复地飘dàng在模糊混沌的意识中。
曼chūn,师哥在这里。快停下,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要!
……
师哥!师哥!师哥!
……
停下!曼chūn,停下!
……
“丫头,你要是再往前走,我可不拉你回来了。”
“你,你是谁?”
“王、天、风。”
……
“愿意跟我走吗?”
“你们要做什么?剿共?”
“不,我们的敌人是日本人。我们要把小鬼子赶出东北,还我中华!”
……
“丫头,欢迎你加入——中华复兴社。”
……
“阿诚,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
“可你大姐……”
“大姐以后会明白的。再说,我怎么进的明家,大不了就怎么出去。曼chūn姐,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好一个有qíng有义的孩子!记住,从此以后,你们就是生死搭档了。同生共死,相依为命。”
……
“曼chūn姐你快跑吧,那个姓戴的不是好人!”
“阿诚,听着:不要为我qiáng出头!那个人yīn险狠毒,我怕你xing命不保。”
“我不怕!我们是生死搭档,我不会让你受欺负!”
……
“阿诚,戴主任命令你下山去县城里送封信,现在就走!”
……
“戴主任,阿诚是我弟弟。小孩子年少气盛不懂事,冲撞了主任,求您不要跟他计较。”
“戴主任我求求您,他还是个孩子。万一有什么事,我……叫我怎么跟他家里人jiāo待啊!”